桑爸爸將車停在學校門口，隔著車窗又探出頭：“在學校好好聽課，別走神知道嗎？”桑未晞攥著書包帶點頭，陽光穿過父親指間的婚戒，在她手背上投下一小片光斑——這是修仙界從未有過的、帶著人間煙火氣的溫度。

她踩著鈴聲走進教室，記憶中屬于桑未晞的路線熟稔得仿佛走了千百遍。后排靠窗的課桌上還留著半塊橡皮擦，棱角被磨得圓潤，像極了云虛云海的鵝卵石。剛坐下不久，馬尾辮的少女就風風火火地撞進教室，帆布鞋在地面滑出刺耳的聲響。

“小晞！今天居然沒遲到？”陳晚寧把書包砸在桌上，吊墜上的星星晃得人眼花，“太陽打西邊出來啦？昨晚沒偷玩《炫舞時代》？”

桑未晞望著少女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想起修仙界的同門——那時她們也會這樣擠在丹房里偷嘗靈果，只是眼前的少女身上沒有靈氣波動，發(fā)間卻沾著清新的檸檬香波味?！班牛缢??！彼稣n本，指尖劃過“三角函數(shù)”字樣，忽然福至心靈，“晚寧，今天要不要換個座位？”

“換座位？”陳晚寧掏出鏡子補口紅，“老班上周才說要按成績排座，就我們這倒數(shù)的名次……”話音突然卡住，她盯著桑未晞?wù)n本上的筆記——那些用秀麗小楷寫的公式，竟比課代表的還要工整。

“試試唄。”桑未晞沖她眨眨眼，陽光穿過窗欞落在發(fā)梢，將齊耳短發(fā)鍍上金邊。她想起今早刷牙時，鏡中少女的眉眼已悄悄染上幾分自己的影子，眼角的弧度像極了揮劍時的銳利。

陳晚寧忽然伸手戳她肩膀：“你今天……眼神不一樣了。”

“有嗎？”桑未晞翻開練習冊，筆尖懸在空白處，卻在草稿紙角落畫了朵星芒草——那是只有她能看懂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記號。遠處傳來預備鈴，她望著講臺上抱作業(yè)本的老師，忽然輕笑出聲。

修仙界的她曾在雷劫中怒吼天道不公，此刻卻能靜下心來計算拋物線軌跡。指尖的溫度不再是靈火灼身的熾熱，而是握著鋼筆的安穩(wěn)。當陳晚寧掏出顆水果糖塞給她時，她忽然明白：無論是握劍還是握筆，對抗宿命的姿態(tài)從來都不只有一種。

“中午去吃炒面唄？”陳晚寧的聲音打斷思緒，“聽說校門口新開了家店，加煎蛋才五塊錢！”

桑未晞咬開糖紙，草莓味在舌尖炸開。她望著窗外的梧桐樹，想起桑爸爸車上的廣播曾說“高考倒計時96天”。靈泉水在體內(nèi)輕輕流轉(zhuǎn)，竟與心跳的頻率漸漸重合。

“好啊?！彼χc頭，陽光正好落在草稿紙的星芒草上，將那抹墨痕照得透亮，“吃完還能去書店買套模擬卷——這次，我想試試正數(shù)的滋味?！?/p>

放學鈴響時，桑未晞跟著陳晚寧收拾書包，指尖觸到課本里夾著的水果糖紙——那是少女們課間分享的甜蜜證據(jù)。校門口揮手作別后，她剛坐進爸爸的車，就被撲面而來的糖醋香勾得抬眼。

“今天開心嗎？”桑爸爸轉(zhuǎn)動鑰匙，車載廣播里正播著舒緩的鋼琴曲。后視鏡里，他鬢角的白發(fā)在夕陽下泛著光，讓桑未晞想起修仙界師父的鶴發(fā)。

“開心啊，爸?！彼瘟嘶问掷锏奶羌?，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簡單的詞匯竟比“靈力充沛”更讓人踏實。

“你媽特意做了糖醋排骨?！鄙０职肿旖菗P起，車窗外的梧桐葉沙沙掠過，“對了，明天周末，你爺爺奶奶說想帶你去公園劃船。”

桑未晞一愣。記憶里，修仙界的宗門從無“周末”之說，更遑論“劃船”這種閑情。但此刻想起爺爺總在茶幾上擺的象棋，奶奶藏在冰箱里的蜂蜜柚子茶，她忽然笑出聲：“好呀，順便叫上外公外婆吧？”

車內(nèi)忽然靜了兩秒。桑爸爸從后視鏡看她一眼，目光掃過她校服上的?；铡敲独C著校名的徽章，在夕陽下竟與凌云宗的宗門令牌有幾分相似。“你外公外婆上周還念叨你。”他伸手替她擺正歪掉的書包帶，“都是退休教師，就盼著你多去聽他們講題?！?/p>

桑未晞望著車窗外的萬家燈火，忽然想起空間里的靈泉水。當修仙界的能量場遇見地球的凡人煙火，竟奇妙地滋生出溫暖的漣漪。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陳晚寧剛發(fā)的消息：“明天去書店嗎？我知道哪兒有賣限量版筆袋！”

玄關(guān)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響時，桑媽媽正端著剛出鍋的排骨從廚房出來。蒸汽模糊了她的鏡片，卻遮不住眼角的笑意：“洗手吃飯，今天燉得可入味了?！?/p>

桑未晞咬下第一口排骨時，酸甜的醬汁在舌尖炸開。她忽然明白，為什么原主總在日記里寫“媽媽的糖醋排骨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東西”——這種無需靈力催動、純粹由火候與心意釀成的美味，才是真正的“能量本源”。

深夜躲在被子里時，桑未晞悄悄喚出空間。靈泉水倒映著窗外的月光，星芒草在微光中輕輕搖曳。她指尖撫過從學校帶回的梧桐葉，葉片上的葉脈竟與修仙界的靈脈圖隱隱重合。

“原來無論哪個世界，”她對著空間輕聲自語，“溫暖的事都值得被記住。”

手機在枕邊震動，陳晚寧發(fā)來一張貓咪表情包，附帶消息：“明天九點，老地方見！”

桑未晞笑著打字，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她發(fā)頂織出一片溫柔的銀紗。這一晚，她沒有夢見雷劫與劍鳴，而是夢見自己坐在公園的小船上，爺爺奶奶往她手里塞棉花糖，媽媽在岸邊拍照，爸爸悄悄往她口袋里塞了顆水果糖——

一顆比靈泉更甜的、屬于人間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