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兩日，桑家老宅的晨光里浮動著緊張的溫柔。桑爸爸提前一周便調(diào)了年假，桑媽媽把食譜換成了安神的蓮子粥，就連許久未下廚的桑爺爺，都戴著老花鏡在廚房捯飭核桃酪?？荚嚠?dāng)天，六位長輩齊刷刷候在玄關(guān)，桑奶奶往桑未晞兜里塞了個護身符，上面繡著"逢考必過"；桑外婆則握著她的手反復(fù)叮囑："別慌，就當(dāng)是寫小說換了張答題卡。"

六人送考的陣仗在考場外格外惹眼。桑爸爸背著保溫桶，里面裝著桑媽媽現(xiàn)熬的銀耳羹；桑爺爺桑奶奶撐著遮陽傘，傘面傾斜的角度精準籠罩著桑未晞；桑外公時不時看眼手表，又怕嚇到外孫女，只好把焦慮化作頻繁整理領(lǐng)帶的動作。她望著長輩們眼底的期待，忽然想起空間里那窩剛出生的雛鴨——被六雙手小心護著的心情，大抵和靈泉邊被羽翼遮護的小生靈一樣，暖得能化掉六月的暑氣。

進考場前，桑未晞摸了摸口袋里的靈泉凝成的水珠——那是她偷偷滴在準考證夾層的"定心符"。桑媽媽忽然拉住她，往她手里塞了顆水果糖："緊張就含著，草莓味的。"陽光穿過人群落在長輩們身上，桑爸爸的白襯衫被曬出褶皺，桑外婆的銀發(fā)沾著露水般的汗珠，卻都在對她笑，笑得比空間里的靈花還要燦爛。

她轉(zhuǎn)身走進考場時，聽見桑爺爺對桑外公說："咱們小晞要是去了北京，可得常寄些北方的棗子回來。"桑未晞唇角微揚，筆尖在答題卡上落下第一筆時，忽然明白——所謂夢想的方向，從來不是單槍匹馬的奔赴，而是身后有六雙眼睛盛滿星光，照亮她走向任何一個叫做"未來"的地方。

而北京的秋天，此刻正在她的筆尖下悄然萌芽：那里有梧桐葉鋪滿的校園小路，有能裝下靈泉與故事的書桌，還有，六張會在車站笑著迎接她的面孔。

高考結(jié)束后的晨光漫過窗臺時，桑未晞終于將緊繃的神經(jīng)浸入枕頭的柔軟里。這一覺睡到暮色四合，醒來時望著天花板輕笑——原來凡人的“充電”方式，比修仙時的閉關(guān)更讓人踏實。次日黎明，她拖著行李箱與陳晚寧會合，女孩眼底跳動的期待像星子，比空間里新生的朝陽還要明亮。

“晚寧，這次一定帶你看遍攻略里的云海?！鄙Ｎ磿剬⒄陉柮笨墼诤糜杨^上時，陳晚寧正捧著手機刷“云笈客”的最新動態(tài)：“你說大神會不會在我們?nèi)サ纳嚼锶【埃克龑懙摹痘ㄇЧ恰防?，長留山就該有這樣的云霧！”話音未落，行李箱滾輪已碾過青石板，兩個身影消失在六月的蟬鳴里。

桑家爸媽的支持藏在轉(zhuǎn)賬短信的數(shù)字里，更藏在“窮家富路”的絮叨里?！澳弥?dāng)是給你的‘江湖盤纏’?！鄙０职謱y行卡塞進她手心時，鏡片后的目光閃著狡黠，“再說了，你賺的稿費還不是要給我們養(yǎng)老？”這話讓桑未晞想起空間里循環(huán)生長的靈植——愛從來不是單向的給予，而是像靈泉滋養(yǎng)草木般，在彼此間流動成溫暖的河。

影視版權(quán)的洽談在蟬鳴聲中展開。當(dāng)?shù)谝晃粚?dǎo)演帶著熱忱與支票而來時，桑未晞?wù)自诳臻g里給羊群剪毛。她用沾著草屑的指尖點開合同，忽然想起前世與法寶商盟的交易——那時用靈珠換劍訣，靠的是眼色與權(quán)衡；此刻用文字換影像，憑的是對故事的赤忱?！翱梢愿木?，但不能魔改?！彼龑χ娫捿p笑，聲音里帶著與年齡不符的篤定，“每個角色都是有生命的，就像樹苗不能被擰成畸形的盆栽?！?/p>

陳晚寧對此一無所知。旅游大巴在山路上顛簸時，她還在跟桑未晞分享“云笈客又拒絕了三家影視公司”的消息：“你說大神到底長什么樣？會不會是戴眼鏡的嚴肅姐姐？”桑未晞望著車窗外掠過的竹林，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書包上的宮鈴掛飾——那是讀者寄來的周邊，陳晚寧曾羨慕地說“好想擁有同款”。

桑爸爸的律師朋友帶來二十頁合同修訂稿時，桑未晞?wù)谏巾斉汴愅韺幣脑坪！ｋ娫捓飩鱽怼叭牍?0%”“參與分鏡討論”的條款確認聲，她望著鏡頭里好友比耶的手勢，忽然明白：有些秘密像山間的霧，不必過早散開。就像陳晚寧不知道，此刻站在她身邊幫她調(diào)整機位的人，正是讓她熬夜追更的“云笈客”；就像靈泉邊的羊群不知道，喂它們吃草的少女，曾在另一個時空御劍而行。

下山途中，陳晚寧忽然指著遠處的古寺驚呼：“快看！這棵樹好像《瑯琊榜》里梅長蘇倚過的那棵！”桑未晞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陽光穿過枝葉在石階上織就碎金，恍惚間竟與筆下的場景重疊。她摸出包里的靈果分給好友，看陳晚寧咬下時眼睛發(fā)亮的模樣，忽然懂得——故事的歸屬從來不是作者的獨占，而是像這枚靈果，被分享時才更覺清甜。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影視公司發(fā)來分鏡初稿。桑未晞點開看時，陳晚寧正湊過來點評：“這個白子畫的眼神不夠溫柔，要是云笈客來選角，肯定不會讓他這么演?！彼χ鴮⑹謾C鎖屏，看山風(fēng)掀起好友的發(fā)梢，遠處云海翻涌如她筆下的波瀾——有些相遇，早晚會在時光的某個轉(zhuǎn)角，成為照亮彼此的星光，而此刻，且讓這秘密隨山風(fēng)輕揚，待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