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鐘聲在爆竹聲中敲響時(shí),江照野正蹲在海鮮市場的攤位前,幫父親處理最后一批帝王蟹。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眼鏡片,他卻忍不住抬頭望向街道盡頭——陸棠舟說過,今晚要來嘗父親新研發(fā)的蟹粉年糕。
"小照,有人找!"父親的喊聲打斷了思緒。江照野直起腰,看見陸棠舟裹著駝色圍巾站在路燈下,睫毛上落著細(xì)小的雪晶,懷里還抱著個(gè)油紙包。少年跑過來時(shí),書包上的兩枚青銅鈴鐺相互碰撞,清脆的聲響混著新年的煙火氣,在冷冽的空氣里炸開。
"是我媽烤的曲奇。"陸棠舟將油紙包塞進(jìn)江照野手里,"她說...要謝謝你們父子。"少年說話時(shí),腕間新系的紅繩隨著動作晃動,繩結(jié)處掛著枚銀杏葉形狀的銀飾,在路燈下泛著溫柔的光。
父親擦著手從攤位后走出來,圍裙上還沾著蟹黃:"快進(jìn)屋坐,年糕馬上出鍋!"屋內(nèi)暖黃的燈光漫出來,照見陸棠舟驚訝的表情——墻上貼滿了江照野的獎(jiǎng)狀,角落的畫架上擺著未完成的寫生,正是海鮮市場清晨的模樣。
"嘗嘗這個(gè)。"父親端上冒著熱氣的蟹粉年糕,琥珀色的湯汁裹著軟糯的年糕,撒上青翠的蔥花,"小棠給的靈感,說詩詞里的意境能放進(jìn)菜里。"
陸棠舟咬下一口,眼睛瞬間亮起來:"是'金齏玉膾'的感覺!"他轉(zhuǎn)頭看向江照野,"你知道嗎?古人用鱸魚膾配金齏,就像這蟹粉與年糕的相遇。"少年說話時(shí),鏡片蒙上一層白霧,襯得眼尾的笑意愈發(fā)溫柔。
飯后,江照野帶著陸棠舟爬上屋頂。城市的夜空綻放著絢麗的煙花,照亮少年們凍得發(fā)紅的鼻尖。陸棠舟突然掏出速寫本,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別動,你和煙花一樣好看。"
江照野感覺心跳漏了一拍,卻還是乖乖坐好。月光灑在陸棠舟專注的側(cè)臉上,他看見少年手腕內(nèi)側(cè)的疤痕被紅繩半遮半掩,突然想起第一次相遇時(shí),那個(gè)替他系錯(cuò)校服扣子的溫柔瞬間。
"給。"陸棠舟將畫遞過來,紙上的自己仰望著煙花,嘴角帶著淺淺的笑。畫的角落寫著一行小字:"愿新歲,照見所有溫柔。"
風(fēng)突然大了起來,卷起陸棠舟的圍巾。江照野伸手去抓,卻不小心握住了少年的手。兩人都愣住了,掌心的溫度透過手套傳來,比煙花還要熾熱。
"小照!你媽生前的老同事寄來了信!"父親的喊聲從樓下傳來。江照野慌忙松開手,卻被陸棠舟輕輕拽住衣角:"一起看嗎?"
信箋上的字跡已經(jīng)泛黃,夾著張老照片——年輕時(shí)的母親站在開滿海棠的樹下,眉眼間和江照野有七分相似。信里寫道:"小照,你媽媽總說,最珍貴的不是遠(yuǎn)方的詩,而是身邊的溫暖。"
陸棠舟伸手輕輕擦掉江照野眼角的淚:"你看,棠花又開了。"他指向窗外,不知何時(shí),隔壁院子的海棠樹抽出了新芽,在煙火的映襯下,仿佛綴滿了星星。
新年的鐘聲再次響起,江照野和陸棠舟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兩個(gè)青銅鈴鐺在風(fēng)中輕響,像是在訴說未完的故事。遠(yuǎn)處海鮮市場的霓虹燈依舊明亮,父親的吆喝聲混著新年的祝福飄來:"快來吃蟹肉元宵!"
"走嗎?"陸棠舟笑著伸出手。
江照野將手放進(jìn)少年掌心,感受到對方輕輕握緊:"走,去嘗嘗米其林三星的元宵。"
煙花在頭頂炸開,照亮了少年們相視而笑的臉。這一刻,所有的寒冷與不安都化作了溫暖的光,就像蟹粉年糕的香氣,縈繞在漫長的歲月里,永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