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上碼頭時,林夏正跟著老周給新釀的玫瑰酒封壇。陶壇口裹著浸了蜜的棉紙,她按老周說的,把玫瑰銅鎖輕輕扣在壇頸——鎖舌落下時“咔嗒”一聲輕響,竟和星盤轉(zhuǎn)動... 更多精彩內(nèi)容,盡在話本小說。" />
暮色漫上碼頭時,林夏正跟著老周給新釀的玫瑰酒封壇。陶壇口裹著浸了蜜的棉紙,她按老周說的,把玫瑰銅鎖輕輕扣在壇頸——鎖舌落下時“咔嗒”一聲輕響,竟和星盤轉(zhuǎn)動的微聲疊在了一起。機械鼠蹲在壇邊,爪子扒著壇沿湊鼻尖聞,被酒氣熏得打了個小噴嚏,惹得沈逸伸手揉了揉它的耳朵。
“該掛星燈了?!崩洗L扛著串竹骨燈架過來,燈架上纏著未點亮的燈芯,浸過海棗蜜的棉線在暮色里泛著淡金。林夏伸手去接,指尖剛碰到燈架,腕間金屬板忽然亮了亮,星盤的光順著桅桿漫下來,竟纏上了燈芯——原本暗著的燈芯瞬間泛出淺藍微光,像把碎星子裹在了棉線里。
沈逸搬來梯子靠在桅桿上,林夏捧著星燈往上爬。燈串繞著桅桿纏了三圈,最后一盞剛掛好,海面忽然傳來陣長鳴——是下午看見的那幾艘漁船,正列著隊往碼頭靠,船頭都掛著小小的紙燈,燈光映在浪上,像鋪了條從海面連到岸邊的光帶。
“阿爹!這兒真有能靠岸的地兒!”最先靠岸的漁船上,梳雙辮的小姑娘蹦下來,身后跟著個扛漁網(wǎng)的漢子,漢子手里還拎著串剛撈的銀魚,“這星燈亮得很,我們跟著光走,連霧都繞開了!”他把銀魚往老周手里塞,“剛撈的,晚上煮鍋魚湯,給大伙兒暖暖身子?!?/p>
陳博士蹲在院子里翻藥箱,忽然喊林夏過去。她湊過去看,只見藥箱里的草藥正泛著淡藍微光,和星燈的光色一模一樣?!笆切潜P的光滲進土里了。”陳博士捏起片草藥葉子,“這草本來只能治些小風(fēng)寒,現(xiàn)在帶著光氣,說不定能緩解長途航海的暈船癥?!彼巡菟幏殖尚±Γ克覄偪堪兜臐O船上送,“給船上的人備著,往后趕路也少受點罪?!?/p>
夜里的風(fēng)帶著海棗蜜的甜,林夏坐在石桌邊,看著碼頭上的人來來往往。老周在灶房煮魚湯,香味飄得滿碼頭都是;老船長和漁船上的人圍著石桌喝酒,講當(dāng)年跟著沈老大航海的事;陳博士在給小姑娘纏草藥,教她怎么辨認能治暈船的草葉;沈逸坐在她旁邊,手里拿著塊木片,正慢慢刻著什么——刻到最后,他把木片遞過來,上面是個小小的星燈圖案,邊緣還刻著圈歸帆草的紋路。
機械鼠忽然叼著林夏的炭筆跑過來,把筆往石桌上推。林夏笑著拿起筆,在白天畫的木板上接著畫——畫掛在桅桿上的星燈,畫漁船上遞來的銀魚,畫陳博士分草藥的模樣,還畫了小姑娘抱著陶罐的笑臉。沈逸湊過來,在“林夏”和“沈逸”旁邊,添了個小小的星燈圖案,剛好挨著木牌上的“家”字。
海面上的星燈還在亮,風(fēng)一吹,燈串輕輕晃,光落在歸帆草的嫩芽上,把綠絨絨的圈子照得更亮了。林夏往海面望,遠處竟又有幾點燈光飄過來,像被星燈引著的螢火蟲。她摸了摸腕間的金屬板,忽然明白老船長說的“引著人回家”是什么意思——不是只有固定的地方才是家,有星燈亮著、有歸帆草長著、有身邊人陪著的地方,就是能靠岸的家。
沈逸忽然碰了碰她的胳膊,指了指桅桿頂。林夏抬頭看,只見星盤轉(zhuǎn)得更快了些,光屑落下來,竟在“家”字木牌上方聚成了個小小的光團,像盞懸著的小星燈。歸帆草的嫩芽在光團下輕輕晃,仿佛在跟著星盤的節(jié)奏點頭。
“往后啊,”老周端著魚湯過來,把碗放在林夏面前,“咱們這碼頭,該熱鬧起來了?!?/p>
林夏喝了口熱魚湯,暖意在胃里散開。她看著石桌上的炭筆畫、木牌上的“家”字、桅桿上的星燈,還有身邊笑著的人,忽然覺得,那些等了許多年的“靠岸”,其實早就藏在這些細碎的日子里——藏在星燈的光里,藏在玫瑰的香里,藏在歸帆草的嫩芽里,也藏在每一個朝著光走過來的歸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