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曦，吃草莓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輕撞進林曦的耳膜。
她猛地睜開眼睛，刺目的陽光讓她下意識抬手遮擋。指縫間，她看到一只白皙的手遞來一顆鮮紅的草莓，指甲修剪得圓潤干凈，指尖還沾著一點水珠。
——是媽媽的手。
林曦的呼吸停滯了一秒。
她緩緩抬頭，視線從那只手移到手腕，再到肩膀，最后定格在那張臉上。
媽媽。
不是那個被生活壓垮、眼角布滿皺紋的媽媽，而是記憶里年輕的模樣——烏黑的長發(fā)松松地扎在腦后，皮膚光滑，嘴角帶著溫柔的笑意。
“發(fā)什么呆呢？”媽媽笑著捏了捏她的臉，“睡迷糊了？”
林曦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穿著一條淺藍色的連衣裙，膝蓋上沒有那些自殘留下的疤痕，手腕干干凈凈，連一道劃痕都沒有。
這是……哪里？
“姐，你再不吃，我可搶了??！”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林曦猛地轉(zhuǎn)頭，看到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妹妹林小雨，正笑嘻嘻地伸手要搶媽媽手里的草莓。
妹妹……
林曦的胸口一陣發(fā)緊。在她的記憶里，妹妹早在高中時就因為一場車禍去世了，而現(xiàn)在，她就坐在自己旁邊，活生生的，還會沖她做鬼臉。
“不給！這是給姐姐的！”媽媽笑著躲開妹妹的手，把草莓塞進林曦手心，“快吃，待會兒到了慶區(qū)，咱們先去吃火鍋?！?
慶區(qū)？火鍋？
林曦的腦子嗡嗡作響。
她僵硬地低頭，看向窗外——高鐵飛馳，窗外的景色飛速倒退，青山綠樹，陽光燦爛。
她隱約記得，小時候確實有一次全家去慶區(qū)旅游，但那是在父親去世前，她最多不過十歲。而現(xiàn)在，看自己的手，分明已經(jīng)是成年后的樣子。
我……重生了？
還是說，這一切只是死前的幻覺？
林曦攥緊了那顆草莓，指甲幾乎要掐進果肉里。
如果這是夢，我不想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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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區(qū)·解放碑）
人潮涌動，霓虹閃爍。
林曦站在解放碑前，仰頭看著這座城市的標志性建筑，恍惚間有種不真實感。
“曦曦，來拍照！”媽媽舉著手機沖她招手。
林曦走過去，被媽媽一把摟住肩膀，妹妹則笑嘻嘻地湊過來，硬是擠進鏡頭里。
“三、二、一——茄子！”
閃光燈亮起的瞬間，林曦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時，她看到照片里的自己——嘴角微微上揚，眼睛里卻沒有笑意，像是強行被塞進這個“幸福家庭”的局外人。
“哎呀，你表情怎么這么僵？”妹妹戳了戳她的臉，“笑開心點嘛！”
林曦勉強扯了扯嘴角。
她還在適應這一切——父親沒有死，妹妹還活著，媽媽年輕健康，而她……沒有抑郁癥，沒有雙相情感障礙，沒有那些黑暗的夜晚和自殺的念頭。
這真的是現(xiàn)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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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崖洞）
燈火輝煌的崖洞，人聲鼎沸。
林曦站在觀景臺上，望著腳下層層疊疊的吊腳樓和璀璨的江景，夜風拂過她的臉頰，帶著微涼的濕意。
“曦曦?！?
一個低沉溫和的男聲從身后傳來。
林曦渾身一僵，緩緩轉(zhuǎn)身——
父親。
他就站在那里，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眼角有淺淺的笑紋，手里還拿著兩杯冰粉。
“給，你小時候最愛吃的?！?
林曦的眼淚瞬間涌了上來。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眨眼，生怕下一秒，父親就會像無數(shù)次夢境里那樣，消失不見。
“怎么了？”父親有些疑惑地看著她，“不舒服？”
“沒……沒有?！绷株亟舆^冰粉，指尖微微發(fā)抖。
父親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就像小時候一樣。
“今天玩得開心嗎？”
林曦低下頭，盯著碗里晶瑩剔透的冰粉，糖水微微晃動，倒映出她的臉。
開心嗎？
她不知道。
她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又酸又疼，卻又帶著某種近乎貪婪的滿足感。
“開心?！彼p聲說。
父親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情緒，沒再多問，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你媽和小雨還在等我們?！?
林曦點點頭，跟在他身后。
如果這是幻覺，那就讓我沉溺其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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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深夜）
林曦躺在床上，聽著身旁妹妹均勻的呼吸聲，久久無法入睡。
她輕輕抬起手，借著窗外的月光，看著自己干凈的手腕。
沒有疤痕。
沒有疼痛。
沒有那些黑暗的過去。
我真的……改變了嗎？
還是說，這只是死亡前的走馬燈？
她翻身下床，輕手輕腳地走到浴室，打開燈，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鏡中的女孩有一雙清澈的眼睛，沒有黑眼圈，沒有疲憊，沒有那種深不見底的絕望。
林曦緩緩抬起手，觸碰鏡面。
“如果是夢……”她低聲呢喃，“別讓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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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曦曦，起床啦！今天我們?nèi)テ骺?！”妹妹活力十足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林曦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妹妹已經(jīng)穿戴整齊，正趴在床邊戳她的臉。
“快點快點！爸爸說那兒的麻花特別好吃！”
林曦怔怔地看著她，忽然笑了。
好。
這一次，我要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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