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不見心

市醫(yī)院婦產(chǎn)科3號儲物柜前，季云的手指懸在密碼鎖上方。1905——沈清留下的密碼。她環(huán)顧四周，凌晨三點的醫(yī)院走廊空無一人，只有應(yīng)急燈投下慘淡的綠光。

密碼鎖咔噠一聲彈開。儲物柜里只有一個牛皮紙信封，輕得幾乎沒有重量。季云小心地取出信封，里面是一把鑰匙和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年輕的林深和一位銀發(fā)老者站在實驗室里，背景墻上赫然是倒三角標志。照片背面寫著："記憶即權(quán)力——K"。

鑰匙上貼著標簽："城西倉庫B-17"。

季云將證據(jù)收好，剛轉(zhuǎn)身，一個黑影從拐角處閃出。她本能地后退，手伸向包里的防狼噴霧。

"季醫(yī)生。"熟悉的聲音讓季云松了口氣——是蘇雨。她頭上還纏著繃帶，臉色蒼白如紙。"我就知道你會來這里。"

"你應(yīng)該在病房休息。"季云扶住搖搖欲墜的蘇雨，"醫(yī)生說你至少需要兩周——"

"沒時間了。"蘇雨抓住季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他們今晚要轉(zhuǎn)移所有實驗數(shù)據(jù)。跟我來，我?guī)憧凑嫦唷?

蘇雨領(lǐng)著季云穿過一系列醫(yī)護人員通道，最后停在一扇標有"設(shè)備間"的門前。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門禁卡，刷卡時季云注意到她手腕內(nèi)側(cè)有一個淡淡的倒三角疤痕——和沈清的一模一樣。

"你也是實驗體？"季云聲音發(fā)緊。

蘇雨苦笑："1號實驗體。最早的失敗品。"她推開門，"但我保留了部分記憶，成了沈清在'鏡像'內(nèi)部的線人。"

設(shè)備間里堆滿醫(yī)療器械，但蘇雨徑直走向墻上的配電箱。她輸入一組密碼，整個配電箱向外滑開，露出一個隱藏電梯。

"下面是什么？"季云問。

"林深真正的實驗室。"蘇雨按下下行鍵，"保存著所有實驗體的記憶備份。"

電梯下降了至少三十秒，季云的耳膜因氣壓變化而脹痛。門開后，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地下設(shè)施，白色走廊向四面八方延伸，像一座迷宮。

"跟緊我。"蘇雨警告道，"這里的安保系統(tǒng)會識別入侵者。"

她們貼著墻前進，避開天花板上的攝像頭。走廊兩側(cè)是透明觀察窗，里面排列著圓柱形培養(yǎng)艙。季云湊近一看，差點驚叫出聲——每個艙里都漂浮著一顆人腦，連接著密密麻麻的導線。

"13個紅發(fā)雙胞胎之一的腦組織。"蘇雨低聲解釋，"林深團隊提取了她們的記憶數(shù)據(jù)。"

最末端的艙體標簽上寫著"14號-沈?qū)?。季云胃部一陣絞痛——那是沈清的雙胞胎妹妹，三年前被林深殺害的可憐女孩。

"這邊。"蘇雨拉著季云拐進一條岔道，"記憶存儲室。"

存儲室像一座圖書館，但架子上擺放的不是書籍，而是數(shù)千個黑色金屬盒。每個盒子都貼著標簽，標注著日期和編號。

蘇雨熟練地找到其中一個盒子："沈清的最后記憶備份。林深還沒來得及銷毀。"

盒子里是一枚生物芯片和幾張全息照片。季云拿起其中一張，照片中的沈清穿著病號服，正在對鏡頭說話。季云觸碰播放鍵，沈清的全息影像立刻活了過來。

"如果看到這段記錄，說明我的計劃成功了。"全息沈清說道，"林深不知道我保留了自主意識。倒三角計劃的核心不是記憶移植，而是記憶控制。他們想創(chuàng)造一支記憶可編程的軍隊..."

影像突然扭曲，沈清的臉變得模糊。"地下室...紅色房間下面...還有一層..."影像斷斷續(xù)續(xù)，"找到鏡子后的..."

"有人來了！"蘇雨突然關(guān)上盒子。遠處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她迅速將盒子塞給季云："從緊急出口走！密碼7679！我去引開他們！"

"一起走！"季云抓住蘇雨的手。

"沒用的，我體內(nèi)有追蹤芯片。"蘇雨露出慘淡的微笑，"告訴沈清...1號實驗體完成任務(wù)了..."

沒等季云回應(yīng)，蘇雨已經(jīng)沖了出去，故意弄出很大聲響。季云聽到有人喊："那邊！抓住她！"

季云咬牙向相反方向跑去，找到標有緊急出口的門。輸入密碼后，門開了，露出一段陡峭的樓梯。她剛踏進去，整座設(shè)施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

"入侵者警報。B區(qū)封鎖。"機械女聲宣布道。

季云在黑暗中拼命攀爬，樓梯似乎沒有盡頭。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看到一扇生銹的鐵門。推開門，冷風夾雜著雨點打在臉上——她已置身城西的廢棄工廠區(qū)。

根據(jù)鑰匙上的標簽，B-17倉庫應(yīng)該就在附近。季云在雨中奔跑，每棟建筑都像一個沉默的巨人。終于，她找到了標有B-17的倉庫，鑰匙完美地插入了鎖孔。

倉庫里堆滿蒙塵的醫(yī)療設(shè)備。季云打開手機照明，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帶電子鎖的金屬箱。她試著輸入照片背面的數(shù)字，但鎖沒有反應(yīng)。

"鏡子后的..."她想起沈清全息影像的提示，"7679？"蘇雨給的緊急出口密碼。

鎖開了。金屬箱里是一臺便攜式全息投影儀和十幾枚記憶芯片。季云啟動投影儀，空氣中立刻浮現(xiàn)出林深和那位銀發(fā)老者的立體影像。

"K先生，第三階段實驗很成功。"投影中的林深說，"我們已能在實驗體間轉(zhuǎn)移特定記憶。下一步是批量生產(chǎn)。"

"很好。"被稱為K的老者點頭，"董事會批準了軍事應(yīng)用計劃。首批目標名單在這里。"他遞過一個平板，"包括這位季教授——他在記憶編碼領(lǐng)域的突破正好為我們所用。"

季云渾身冰涼——季教授是她父親。畫面切換，顯示出一份標有"記憶戰(zhàn)士計劃"的文件，她父親的名字赫然在列。

投影繼續(xù)播放："特別關(guān)注14號實驗體的進展。"K指示道，"雙胞胎間的記憶共振效應(yīng)是關(guān)鍵突破點。如果成功，我們可以批量復制特種兵的記憶和技能。"

"沈清和沈?qū)幨峭昝赖膶嶒瀸ο蟆?林深微笑，"特別是沈清——她的鏡像神經(jīng)元活躍度驚人。不過她開始懷疑了..."

"按預案處理。"K冷冷地說，"保留她的記憶數(shù)據(jù)，更換更順從的載體。"

畫面跳轉(zhuǎn)到另一個場景：林深和幾名穿白大褂的人圍在一個手術(shù)臺旁。臺上躺著昏迷的沈清，她的頭部連接著復雜儀器。

"記憶提取程序啟動。"林深宣布，"目標：完整人格備份。準備14號受體。"

鏡頭轉(zhuǎn)向另一個手術(shù)臺，上面是同樣昏迷的沈?qū)?。季云這才明白——林深不僅殺害了沈?qū)?，還計劃用沈清的身體承載一個"改良版"的沈清人格。

投影突然中斷，倉庫外傳來汽車急剎的聲音。季云迅速關(guān)閉設(shè)備，躲到一堆板條箱后面。門被踹開，幾束手電光掃過黑暗。

"搜！"一個男聲命令道，"K先生要那個箱子！"

季云屏住呼吸，慢慢向后移動。她的手碰到一個金屬物體——是一把扳手。當最近的搜查者靠近時，她猛地揮出扳手，擊中對方膝蓋。

"?。∵@里！"那人痛呼倒地。

季云趁機沖向側(cè)門，子彈打在身后的金屬架上，火花四濺。她撞開門，沖進雨幕中。身后傳來引擎轟鳴，車燈照亮了整個巷子。

就在絕望之際，一輛摩托車突然橫在巷口。騎手戴著頭盔，向季云伸出手："上車！"

季云毫不猶豫地跳上后座。摩托車咆哮著沖進雨夜，甩開了追兵。騎手熟練地在小巷中穿梭，最后停在一棟破舊公寓樓下。

"你是誰？"季云警惕地問。

騎手摘掉頭盔——紅色長發(fā)散落下來。那張臉讓季云心臟停跳：是沈清！但隨即她注意到細微差別：這個人的眼神更怯懦，嘴角沒有沈清特有的那顆小痣。

"沈...寧？"季云顫抖著問。

"不全是。"對方的聲音既像沈清又像沈?qū)帲?我是沈清的記憶...在沈?qū)幍纳眢w里蘇醒...但又不完全是這樣..."她痛苦地皺眉，"林深的實驗...出了差錯..."

公寓狹小但整潔。季云注意到墻上貼滿了照片和筆記，用紅線相連——和紅色房間地下室的布置一模一樣。

"你沒死..."季云仍不敢相信，"但醫(yī)院里...我親眼看著你..."

"那是我的克隆體。"沈清——或者說這個擁有沈清記憶的人——苦笑，"林深培育了三個'沈清'，植入不同比例的記憶。我是唯一逃出來的。"

她卷起袖子，露出手臂內(nèi)側(cè)的條形碼：HS-14-3。"HS代表'紅發(fā)雙胞胎'，14是實驗編號，3是第三復制體。"

季云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轉(zhuǎn)。林深的實驗遠比她想象的瘋狂。

"蘇雨呢？"復制體沈清急切地問。

季云搖搖頭："她留在實驗室引開追兵..."

"不！"復制體沈清一拳砸在墻上，"她是我們中唯一知道全部真相的人！"她突然抓住季云的肩膀，"你拿到記憶芯片了嗎？"

季云點頭，取出金屬箱里的東西。復制體沈清迅速插入電腦，屏幕上彈出數(shù)百個加密文件。

"密碼是什么？"她焦急地問。

"紫藤花開。"季云說。

文件解鎖了。最上面一份標著"鏡像計劃總綱"。季云點開文件，內(nèi)容讓她毛骨悚然：

"目標：通過記憶移植技術(shù)創(chuàng)造完美服從的特工。階段一：紅發(fā)雙胞胎記憶共振實驗（完成）。階段二：關(guān)鍵人物記憶復制（進行中，目標：季教授等7人）。階段三：大規(guī)模記憶編程（籌備中）。"

另一份文件是"14號實驗體分析"，詳細記錄了林深如何殺害沈?qū)帲⑸蚯宓挠洃浿鸩街踩肟寺◇w。但備注欄寫著："意外：原始沈清記憶出現(xiàn)自主覺醒傾向，所有克隆體均不穩(wěn)定。建議銷毀并啟用15號實驗體（季云）。"

"他們一直計劃抓你。"復制體沈清聲音顫抖，"因為你和沈清的情感聯(lián)結(jié)...能增強記憶移植效果..."

季云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機里拍下的沈清音樂盒紙條："'如果季云讀到這本日記，說明真正的沈?qū)庍€活著'...這是什么意思？"

復制體沈清臉色大變："沈清留下的訊息？那...那可能意味著..."

她的話被窗外一聲槍響打斷。玻璃爆裂，復制體沈清胸口綻開一朵血花。季云撲倒她，拖到沙發(fā)后。又是幾槍，子彈穿透薄墻。

"后門..."復制體沈清咳著血說，"地下室...通向地鐵隧道..."

季云抓起電腦和記憶芯片，架起復制體沈清向后門移動。廚房地板有個隱蔽的活板門，下面是一段鐵梯。

"你先走..."復制體沈清推開季云，"我擋住他們..."

"不！我不會再丟下任何人了！"季云固執(zhí)地抱住她。

復制體沈清突然露出一個奇異的微笑："季云...你知道嗎...我們所有人都有一部分沈清的記憶...但只有我...擁有她對你的..."

第二顆子彈穿透她的額頭。季云眼睜睜看著那具身體軟倒，鮮血浸紅了她的襯衫。上方，腳步聲越來越近。

別無選擇，季云只能獨自爬下鐵梯，關(guān)上活板門。黑暗的地道里，她跌跌撞撞地奔跑，淚水模糊了視線。身后，追兵砸門的聲音如同喪鐘。

不知跑了多久，季云終于看到地鐵隧道的燈光。她爬上月臺，混入早高峰的人群中。手機震動起來，是一條加密信息：

"季醫(yī)生，我是楊雪警官。蘇雨還活著，但情況危急。她讓我轉(zhuǎn)告你：'鏡子迷宮的中心是出口'。我們已掌握部分證據(jù)，但需要你的協(xié)助。中午12點，中央公園鐘樓見。小心鏡像。"

季云握緊口袋里的記憶芯片?，F(xiàn)在她明白了，這場陰謀遠比林深龐大得多。而她手中握著的，可能是摧毀整個"鏡像"組織的關(guān)鍵。

地鐵進站的呼嘯聲中，季云做出了決定。她會去見楊雪，然后去找那個隱藏在"鏡子迷宮"中心的真相——無論它有多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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