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棠哥啊，你一直住在隔壁，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過呢？”楊晉咬著筷子，目光在林敘棠墨鏡上打轉(zhuǎn)。

“因為是盲人，很少出門……”林敘棠指尖摩挲著碗沿，聲音輕了些。

“是不喜歡出門嗎？”楊晉灌了口水，故意用胳膊肘撞了撞林七夜，“畢竟我哥以前都是我陪他出去的?！?/p>

少年夾菜的手頓在半空，突然意識到這話聽著像試探，耳尖瞬間燒起來：“阿晉，吃菜。”

“好的哥。”

“……沒有家人，我一個人住?！绷謹⑻膮s誤以為是在問家庭情況，垂眸將茄子送進嘴里。

碗筷碰撞聲戛然而止。姨媽夾菜的手懸在半空，楊晉張了張嘴，林七夜猛地轉(zhuǎn)頭看向他，墨鏡下的睫毛劇烈顫動——三人腦海里同時閃過“孤兒”“獨自謀生”“無依無靠”等畫面，氣氛突然變得微妙。

“是外地人一個人來滄南上學嗎？”楊晉咳了咳，試圖挽回話題。

“不是哦，我是滄南人?！绷謹⑻膿u頭，舌尖嘗到茄子的醬香，才后知后覺姨媽剛才夾的是這個菜。

“那……”楊晉剛要開口，就見林敘棠突然補了句：“死了。”

空氣瞬間凝固。

姨媽手里的湯勺“當啷”掉進碗里，林七夜差點咬到舌頭，楊晉目瞪口呆地看著對面吃得淡定的少年——所以剛才問“家人呢”，他說的是“家人死了”？！

“咳、咳……”

林七夜慌忙捶胸，卻在抬頭時看見林敘棠歪頭的動作，突然反應(yīng)過來：這人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話里的歧義，只是在回答“家人在哪里”而已。

“多吃點肉?！币虌屚蝗煌謹⑻耐肜锒蚜巳龎K排骨，眼眶微微發(fā)紅。

楊晉默默放下筷子，覺得自己剛才的試探簡直像在傷口上撒鹽。

只有林敘棠還在認真分辨碗里的菜，心想下次得記住，姨媽夾的茄子比排骨好吃。

飯桌上的蟬鳴聲忽然變得格外清晰。

“嗯？你們怎么了？”林敘棠歪了歪頭，墨鏡滑下少許，露出蒼白的眼睫。

“沒什么?！币虌尅⒘制咭?、楊晉幾乎同時開口，聲音里帶著莫名的默契。

楊晉一愣猛地灌了口冰鎮(zhèn)汽水，喉嚨發(fā)出“咕咚”的響：“菜、菜太辣了！”

“對，太辣了?！绷制咭菇又c頭，隨便悄悄將林敘棠面前的辣炒雞丁往自己這邊挪了挪。

姨媽看著兩個少年手忙腳亂的模樣，突然笑出聲，往林敘棠碗里添了勺蛋花湯：“快喝點湯，別噎著?！?/p>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吊扇轉(zhuǎn)出老舊的嗡鳴。

林敘棠嘗著碗里的蛋花湯，覺得今天的月亮好像格外好，好得讓他想起小時候趴在窗臺聽蟬鳴的午后——那時他還看得見，媽媽的圍裙也是這樣的碎花圖案。

“好吃嗎？”林七夜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嗯?！绷謹⑻挠昧c頭，唇角揚起的弧度里盛著暖融融的光，“很好吃?！?/p>

楊晉看著對面笑得認真的少年，愣住了默默紅了耳尖，感覺忽然覺得剛才那些腦補的悲情戲碼都成了笑話。

他伸手戳了戳林七夜的肩膀，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嘀咕：“哥，我怎么感覺我有點兒該死啊……”

林七夜一邊聽著一邊看見林敘棠摸索著給姨媽夾菜時，突然笑出聲。

蟬鳴漸遠，碗里的蛋花湯還冒著熱氣，有些東西正在陽光里悄悄發(fā)芽——比如隔壁少年清爽的短發(fā)，比如飯桌上多出來的那副碗筷，又比如，某個即將開始的，充滿希望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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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楊晉：(??ω?? )哥，我怎么覺得有點兒該死呢？

林七夜：……是有億點。

姨媽：你是我兒子嗎？（看天看地不看楊晉）

林敘棠：(o'ω'o)？（嚼嚼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