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月光透過紗窗，在床沿織出銀白的邊。

林敘棠摘下墨鏡剛合上眼，意識便墜入熟悉的漩渦。藤編搖椅的吱呀聲中，伊姆佩里亞的金發(fā)已編成麻花辮，碎鉆發(fā)卡在夢境的柔光里輕輕晃著，恍若流動的星河。

“晚上好，孩子?！彼讣夥鬟^泛著微光的水晶球，里面漂浮的星芒突然聚成蝴蝶形狀，撲閃著虛幻的翅膀，“今天的陽光很暖吧？”

少年屈腿坐在柔軟的草地上，鼻尖縈繞著若有若無的鈴蘭香，這是夢境特有的味道。

“嗯，聞到了理發(fā)店的洗發(fā)膏味，還有……”他喉結輕動，耳尖泛起薄紅，“鄰居家的糖醋排骨?！庇洃浝餆釤狒[鬧的飯桌場景一閃而過，林七夜不動聲色的關懷，都化作嘴角不自覺的笑意。

水晶球里的蝴蝶振翅飛向他掌心，在觸碰到皮膚的瞬間化作溫熱的光斑，如同一縷溫柔的慰藉。

伊姆佩里亞輕笑，優(yōu)雅地站起身，月光為她的裙擺鍍上一層朦朧的銀紗?！拔医裉靵斫棠愎?，【神化虛為實】。”

話音落下，她抬手輕揮，一把泛著幽藍微光的弓出現(xiàn)在掌心，弓弦震顫間似有星辰流轉，“你也可以?！?/p>

林敘棠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手，目光專注而堅定：“【神化虛為實】?！?/p>

隨著他的低吟，空氣泛起漣漪，一把與伊姆佩里亞手中相似的弓漸漸成型，雖有些模糊，卻已然有了輪廓。

伊姆佩里亞唇角微揚，拉弦，一支由光芒凝聚而成的箭瞬間出現(xiàn)在弦上：“用禁墟弄出來的箭會自己追蹤射殺目標，明白了嗎？”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明白。”林敘棠點頭，語氣篤定。伊姆佩里亞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這充滿鼓勵的動作讓少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從那天起，每個夜晚，當月光爬上窗臺，林敘棠都會準時墜入夢境。

在伊姆佩里亞的指導下，他不斷練習著【神化虛為實】，弓的形態(tài)愈發(fā)清晰，射出的光箭也越來越精準。

…………

清晨的陽光透過樓道窗戶，在林敘棠紅色校服上流淌成金色的河。

“早上好，七夜。”

“早上好?！?/p>

他摸了摸歪掉的第二顆紐扣，剛要伸手調整，就見林七夜已經(jīng)上前一步，指尖帶著清晨的涼意，輕輕將扣子歸位。

少年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校服領口露出的鎖骨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眼睛好的還不錯嘛，都能看見我扣子了?！?/p>

“眼睛確實好了些?！绷制咭馆p聲說，指尖在扣好扣子后迅速收回，“能看見模糊的光影了?！?/p>

他晃了晃手中的導盲杖，金屬杖頭在晨光里閃過微光，“倒是你，真的不用帶這個？”

“有你在就夠了。”林敘棠笑著伸手，掌心準確無誤地覆上對方手背，“走吧。”

滄南市第二中學的走廊里，兩人相握的手引來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

林敘棠墨鏡下的睫毛輕輕顫動——他能“看見”周圍投來的目光，那些或好奇或疑惑的輪廓里，偶爾夾雜著指向導盲杖的手勢。

“他們在說你眼睛上的布?！彼麄阮^，聲音只有兩人能聽見，“說你像蒙上眼睛的貴公子。”

林七夜耳尖發(fā)燙，卻在聽見這話時輕輕笑出聲：“那他們怎么說你？”

“說我戴墨鏡很有范兒?！绷謹⑻拇浇菗P起，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對方手腕，“還有……說我們很登對?！?/p>

少年差點被自己的腳步絆倒，導盲杖在地面敲出慌亂的節(jié)奏。

“哈哈哈……”

林七夜看著林敘棠笑，幾天的相處下他知道林敘棠不像表面那么乖，反而愛調侃人，尤其是他。

但容易臉紅，上次調侃他，他臉紅了好久。

就在這時，高二（2）班的門被推開，喧鬧聲如潮水般涌來，卻在兩人走進教室的瞬間驟然凝固。

三秒的寂靜后，前排扎馬尾的女生突然站起：“林敘棠同學！林七夜同學！你們的座位在這邊！”

她快步上前，衣角帶起風，將課桌上的試卷吹得沙沙作響，“我叫蔣倩，帶你們過去吧！”

林敘棠被輕輕拽著往前走，聽見周圍此起彼伏的動靜：有人慌忙收拾過道里的書包，有人壓低聲音提醒“別盯著看”，還有鉛筆掉在地上的輕響。

等他在靠窗的座位坐下時，鼻尖已經(jīng)縈繞著新課本的油墨香，以及……前排男生偷偷傳來的薄荷糖味道。

“需要幫忙的話隨時叫我！”蔣倩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對了，七夜同學的座位在你后面，中間隔了條過道，大概兩步遠?！?/p>

林敘棠點點頭，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木質紋理清晰可辨，陽光正從左側窗戶外斜斜照進來，在桌面上投出一道溫暖的邊。

他聽見身后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響，接著是林七夜坐下時，書包帶擦過課桌的窸窣聲。

“能看見我嗎？”林七夜的聲音從后方傳來，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林敘棠轉頭，在模糊的光影里，他“看見”少年眼上的黑色綢緞被陽光鍍上光邊，輪廓柔和得像夢境里的剪影。

“能看見?！彼p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