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的第一場雨，把城邦的麥田澆得透濕。艾拉蹲在老槐樹下，看著去年埋下的十二國泥土里，冒出了株奇怪的幼苗——莖稈是火山國的赤紅色，葉子帶著東士城黑土的油亮，根須周圍還纏著嵇安城凍土特有的冰晶狀細(xì)絨。

“這就是‘共生樹’的苗？”弟弟舉著新鑄的“行路幣”湊過來，幣面的路線圖被雨水打濕，十二國的標(biāo)記暈成一片，倒像幅流動的地圖。鑄幣匠的徒弟蹲下來，用指尖碰了碰幼苗的葉子，水珠滾落時，竟在葉面上映出了麥穗紋。

“老鑄幣匠說，這苗能長到天上去?！彼χ颗嗔诵┩?，土里混著些細(xì)碎的火石岡粉末——是從東士城帶回的，“火石岡的灰肥田，比任何肥料都管用?！?/p>

這時，央城的信使踩著泥水跑來，懷里揣著個用油布裹緊的木盒。“周老漢讓我務(wù)必親手交給你，”信使抹著臉上的雨水，“老人家開春后身體不太好，卻總念叨著你們送的‘薪火幣’，說要親眼看看火石岡在城邦長出的苗?！?/p>

木盒里裝著支竹笛，笛身上刻滿了十二國的貨幣紋樣，最末端嵌著那枚“薪火幣”，火石岡的赤色在雨里泛著暖光。附信上是周老漢歪歪扭扭的字：“笛聲能過冰原，能越火山，你吹一聲，嵇安城的孩子能聽見，東士城的工匠也能聽見?！?/p>

艾拉把竹笛湊到唇邊，試著吹了個音。笛聲穿過雨幕，掠過麥田，竟引得遠(yuǎn)處熔鐵坊的鈴鐺跟著響起來——那是東士城送來的鐵鈴，掛在坊頂當(dāng)報時用，此刻卻像在應(yīng)和笛聲。

“快看！”弟弟忽然指著天空，雨云里透出道陽光，正好落在共生樹苗上，苗尖竟冒出了朵小小的花苞，花瓣是十二種顏色，像極了十二國貨幣串成的花。

消息很快傳遍十二國。嵇安城的阿古拉帶著馴鹿商隊趕來，駝背上馱著冰雕的共生樹模型，每個枝丫都嵌著火石岡；東士城的陳默和阿羽推著融雪車來了，車斗里裝著新鍛的鐵制花架，要給幼苗搭個能抗風(fēng)的架子；林澤城的雙辮姑娘帶著繡娘們趕來，手里捧著剛繡好的帷幔，上面繡著“共生樹”下十二國的人共飲一碗麥茶的場景。

老鑄幣匠把各國送來的信物，都埋在了共生樹周圍：岐阜城的齒輪、四季城的桃花瓣、西土城的瑪瑙、央城的青銅鏡碎片……最后，他將那半塊麥穗泥模輕輕放在根部。

“這樹啊，”老人拍了拍手上的土，皺紋里盛著雨水和笑意，“要讓它知道，自己的根扎在十二國的土里，每片葉子都該記著，是無數(shù)雙手一起澆活的?！?/p>

雨停時，竹笛的余音還在麥田里回蕩。艾拉望著共生樹頂端的十二色花苞，忽然明白，這株苗長的不是樹，是無數(shù)個故事的延續(xù)——火石岡的暖、新幣的信、麥種的韌、人心的善，都在這株苗里扎了根。

弟弟往艾拉手里塞了片剛抽的新葉，葉面上的紋路竟像條路，從城邦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遠(yuǎn)方?！暗惹锾旖Y(jié)果了，”他眼里閃著光，“我們把種子送到嵇安城、東士城，送到所有走過的地方，讓每個城都長出棵共生樹。”

艾拉握緊那片葉子，指尖能感受到葉脈的跳動，像無數(shù)枚新幣在同時震顫。她知道，只要這株樹還在生長，只要有人還在吹那支竹笛，只要麥種還在發(fā)芽、火石岡還在發(fā)熱，這個世界就會繼續(xù)朝著溫暖的方向走去——不是靠著疆界的劃分，而是靠著千萬顆愿意彼此牽掛的心，把散落的星辰，連成了照亮前路的銀河。

而那支竹笛，還在風(fēng)里輕輕吹著，笛聲里有火石岡的噼啪，有新幣的叮當(dāng)，有麥浪的沙沙，還有十二國的人，一起哼著的那支沒有名字，卻人人都懂的歌。

未完待續(xù)，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