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搖了搖頭，“不忙，在家歇著?！?/p>

我注意到，林姨的雙手布滿了老繭，指甲里還有沒洗干凈的污垢，顯然平時沒少干活。她臉上帶著一種深深的疲憊，仿佛被什么東西壓垮了似的。

我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這個話題。我想問關(guān)于小明的事兒，想問關(guān)于那把二胡的事兒，想問關(guān)于那個雨夜的事兒。可我看著他們夫妻倆疲憊而絕望的臉，又覺得這些問題都卡在了喉嚨里，問不出來。

就在這時，角落里的小明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很低，聽起來有些悶悶的，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的。

“媽媽，我想聽二胡。”他說。

林姨身體僵了一下，沒有說話。

“爸爸，給我拉二胡?！毙∶饔终f。

李叔依然低著頭，沒有反應(yīng)。

小明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急促，甚至帶著一絲命令的語氣。“拉?。∥乙牎端监l(xiāng)曲》！快點！”

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再像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更像是一個成年人，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霸道。

李叔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他慢慢地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恐懼。他看著自己的兒子，仿佛在看一個全陌生的人。

“小明……別這樣?！崩钍宓穆曇魩е唤z哀求。

“別這樣？我想聽二胡有什么不對嗎？”小明的聲音更加尖銳了?！翱禳c！給我拉！”

我的心里一陣發(fā)毛。小明的聲音，語氣，全不像他這個年紀(jì)的孩子。而且，他的眼神，雖然我看不清，但我能感覺到，一定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眼神。

李叔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拿起那把老二胡。他把二胡架在肩膀上，拉弓的手有些顫抖。

二胡聲再次響起。依然是《思鄉(xiāng)曲》。但這一次，琴聲聽起來更加凄涼，更加壓抑，仿佛是從地獄里傳來的哭聲。

我坐在沙發(fā)上，感覺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冷，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靠近。我下意識地裹緊了衣服，可還是抵擋不住那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寒意。

李叔拉著琴，額頭上冒出了細(xì)密的汗珠。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林姨坐在旁邊，低著頭，雙手緊緊地絞在一起。她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小明站在角落里，背對著我們，身體一動不動。只有那沙啞的、帶著詭異命令的“拉啊，繼續(xù)拉”的聲音，不時地從他嘴里傳出來。

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屋子里的氣氛越來越壓抑，那凄涼的琴聲像是一根根細(xì)針，扎進(jìn)了我的心里。

我實在受不了了，猛地站了起來。

“李叔，林姨，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兒，我先走了?！蔽掖颐Φ卣f道。

李叔和林姨都沒有抬頭，仿佛沒有聽到我的話。只有角落里的小明，發(fā)出了一個短促的、帶著嘲諷的笑聲。

我沒有再猶豫，轉(zhuǎn)身就往門口走。當(dāng)我走到門口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

我看到，李叔還在拉著琴，他的身體已經(jīng)彎成了弓形，仿佛被什么無形的力量壓垮了似的。林姨依然低著頭，身體劇烈地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