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驛站里的燭火搖曳不定,映得墻壁上的影子忽明忽暗。袁立一身夜行衣,端坐在案前,神色冷峻如冰。文帝手持一封宣神暗親筆書寫的絕婚信,目光緩慢地掃過紙面,面無表情嗓音低沉得像夜風(fēng)拂過枯枝:“皇后可還安好?處境是否無虞?”袁立面無波瀾,拱手答道:“回陛下,臣只負(fù)責(zé)送信,其余事一概不知。信已送到,臣告退。”話音剛落,他轉(zhuǎn)身便走,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宣候押運糧草,途徑邯鄲城時遭庸王余孽伏擊,如今下落不明……”文帝突兀開口,聲音里夾雜著難以察覺的一絲不安。袁立的腳步猛地一頓,聲音低了幾分,卻透著幾分異樣:“在回紇王宮……臣自會營救圣知。此事莫讓太子知曉,只要消息傳不到北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去,身影很快隱沒在夜色中。
文帝佇立窗前,目光追隨著袁立消失的方向。案上的絕婚信靜靜地躺著,他抬手將信投入燭火,紙頁在火焰中蜷曲、焦黑,最終化為一縷灰燼飄散。隨即,一行人連夜啟程,馬蹄聲踏碎了夜的寂靜。
北疆軍營里,夜色如墨。自太子文子昆與禪于崔交鋒后,他已多次夜襲回紇營帳,明目張膽地帶走數(shù)袋糧草,引得回紇世子咬牙切齒,恨意滔天。
營帳內(nèi),萬松柏右臂纏著白布,神色焦慮萬分:“我軍被困,糧草斷絕,無法與外界聯(lián)系。后方是蛇陣,前方是回紇邊境……”太子沉默良久,眸光深邃,幽幽開口:“等入夜,我再去探探,務(wù)必找到突破口,派人送信出去?!彼恼Z氣帶著幾分歉然,看向萬松柏,“萬將軍,行軍數(shù)十年,頭一次因糧草憂心,都是我連累了你。”
“殿下莫要如此說!”萬松柏連忙擺手,聲音洪亮,“若非殿下相救,老萬怕是早已命喪北疆了!殿下如今帶兵布陣已是大有長進,不愧是陛下的長子。有時看著殿下,恍惚間還以為見到了年輕時的陛下呢……”他說著,語氣里滿是感慨。
太子的眼神陡然冷了幾分:“若換成三弟或子晟在此,這數(shù)十萬大軍怎會陷入缺衣少食之境……”想到許久未聞消息的文軒,他的眉頭鎖得更緊,像是壓了一座無形的山。
此時,文帝一行抵達(dá)軍營三里外。突然,箭雨鋪天蓋地而來,破空聲尖銳刺耳,眾人迅速飛身躲避。匈奴士兵蜂擁而出,混戰(zhàn)中,一陣詭異的笛聲響起,黑壓壓的蛇群蜿蜒而至。被砍成數(shù)段的黑蛇不僅不死,反而更加兇猛,瘋狂撲咬著眾人。
敵方將領(lǐng)揮劍直取文帝,在他分神護住女扮男裝的程少商時,一道銀光乍現(xiàn),一支銀白色長劍橫空出世,架住了致命一擊。來人甩出幾枚銀針,轉(zhuǎn)瞬間便制服了圍攻程少商的匈奴士兵。幾個回合下來,匈奴將領(lǐng)已然落敗,被狠狠壓制在地上。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好回去稟報主帥?”匈奴將領(lǐng)被人扶起,聲音里帶著幾分顫抖。
“本宮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文子昆?!碧永淅湟恍?,語氣中透著威嚴(yán),“告訴你們相父和世子,靜候佳音。識相的話,戰(zhàn)場上真刀真槍拼殺,盡快將這些蛇陣撤了。”對方聞言駭然,倉皇撤退。
太子收劍來到文帝面前,關(guān)切道:“父皇可安好?”文帝望著眼前的兒子,思緒翻涌,仿佛有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
一路上,程少商與太子談笑風(fēng)生,笑聲輕快得像是夜風(fēng)中的鈴鐺。文帝的目光在二人之間游移,心中卻浮現(xiàn)出宣神暗的身影。想起那絕婚信中的“此生不復(fù)相見”,煩躁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你們兩個能不能安靜些,這一路倒像是只剩你們兩人了?!?/p>
營帳內(nèi),萬松柏爽朗笑道:“陛下不是去五臺山禮佛了嗎?怎來了北疆……”文帝輕拍他的肩膀,語氣緩和了許多:“微服順道來看看你們,不好嗎?老萬,你將太子教導(dǎo)得很好?!?/p>
“這是太子師傅的功勞?!比f松柏直言不諱,隨即又問,“聽聞長秋宮大火,宣皇后失蹤,可有消息?”
營帳瞬間寂靜無聲,太子神色黯然,程少商眼眶微紅,淚光閃爍。文帝勉強笑了笑,打破了沉默:“松柏兄,這幾日連夜趕路,朕未曾進食,可否備些酒水?”萬松柏忙應(yīng)聲道:“老臣這就去安排?!?/p>
走出營帳,夜空如洗,繁星點點。文帝仰望漆黑的天幕,心中卻是一片紛亂。越是接近北疆,那份對宣神暗的思念就越發(fā)濃烈,幾乎要壓得他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