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家庭阻礙
深秋的上海裹著層灰蒙蒙的霧氣,陸家嘴的玻璃幕墻在云層下泛著冷光。我推開咖啡廳雕花木門時,肉桂卷的甜香混著美式咖啡的苦澀撲面而來。駱嘉韻的母親坐在靠窗位置,黑色香奈兒套裝襯得她臉色比記憶中更蒼白,珍珠耳釘在耳際輕輕晃動,和前世訂婚宴上她打量我的眼神如出一轍。
"阿姨好。"我在駱嘉韻身旁落座,她的手立刻悄悄探過來,在桌下緊緊攥住我的。王淑珍轉動著骨瓷咖啡杯,杯沿的玫瑰花紋與她無名指上的翡翠戒指碰撞出細碎聲響:"小林,我知道你現在很優(yōu)秀,"她的目光掃過我西裝上的律所徽章,"但嘉韻值得更好的。"
駱嘉韻的指甲掐進我的掌心,我感受到她身體的緊繃。記憶突然閃回高二那年,暴雨夜她躲在儲物柜里,額角滲血卻死死咬住嘴唇——那時她父親舉著酒瓶砸向母親,而她擋在中間。此刻王淑珍推過來的鉑金包,拉鏈上掛著的平安符,正是當年我偷偷塞給駱嘉韻讓她轉交給母親的那枚。
"阿姨,我知道您擔心什么。"我抽出被攥得發(fā)燙的手,從公文包取出文件袋。紙張在大理石桌面上鋪開,是我三個月前買下的學區(qū)房房產證,戶主欄寫著駱嘉韻的名字;還有保險柜鑰匙,里面鎖著創(chuàng)業(yè)公司20%的股份轉讓協(xié)議。駱嘉韻的呼吸驟然急促,她大概沒想到,我會把這些藏了這么久。
王淑珍的睫毛劇烈顫動,指尖懸在房產證上方遲遲未落。"當年你父親..."她的聲音突然哽咽,"他喝醉時也說會改,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駱嘉韻鎖骨處的疤痕上,那是十七歲那年替她擋下酒瓶留下的印記??Х葟d的鋼琴聲突然走調,隔壁桌傳來嬰兒的啼哭,卻蓋不住駱嘉韻壓抑的啜泣。
我握住駱嘉韻顫抖的肩膀,讓她靠在我肩頭。她的淚水浸透我的襯衫,發(fā)間的青檸香混著苦澀的味道。"阿姨,我不會重復叔叔的錯誤。"我從口袋掏出個絲絨盒,里面躺著兩枚許愿牌熔鑄的對戒,"這是我們高中時的承諾,我用了兩輩子才讀懂。"
王淑珍的視線定格在戒指內側的刻字——"生生世世"的筆畫里,還嵌著駱嘉韻母親的生日。她突然捂住嘴,珍珠耳釘在臉頰兩側搖晃:"原來你都知道..."她的聲音破碎,"當年嘉韻把許愿牌磨成粉喝下去,我就知道..."她的眼淚砸在翡翠戒指上,暈開小小的水痕。
駱嘉韻猛地抬頭,淚痕在臉上劃出閃亮的痕跡:"媽,你都知道?"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的震驚,"那你為什么還要逼我和周明遠訂婚?"記憶如潮水翻涌,前世訂婚宴上她蒼白的臉,慶功宴后醉倒在巷子里的囈語,此刻都有了答案。
王淑珍的手死死抓住咖啡杯,骨節(jié)泛白:"我怕你重蹈我的覆轍!"她的聲音帶著壓抑多年的痛苦,"你父親臨終前握著我的手說后悔,可那時候..."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窗外突然下起雨,雨滴砸在玻璃上,將陸家嘴的高樓大廈暈染成模糊的色塊。
我輕輕拍著駱嘉韻的背,感受著她劇烈的顫抖。前世她深夜辦公室里的抗抑郁藥,獨自擦拭獎杯時的眼淚,此刻都化作我掌心真實的溫度。"阿姨,"我將對戒推過去,金屬表面還帶著體溫,"這枚戒指的戒托,是用我重生后找到的許愿牌殘片做的。"
王淑珍的瞳孔驟然放大,她終于注意到我左手虎口處的疤痕——那是前世為了保護駱嘉韻,被她父親用煙灰缸砸的。"重生?"她喃喃道,目光在我們交握的手上流轉,"所以那些年,你總在她身后..."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遮陽棚上發(fā)出密集的聲響。
駱嘉韻突然起身,繞過桌子緊緊抱住母親。王淑珍僵硬的身體在女兒懷里逐漸軟化,雙手顫抖著環(huán)住她的背:"對不起...對不起..."她重復著,眼淚浸濕駱嘉韻的卷發(fā)。我看著這對母女,想起前世葬禮上,駱嘉韻跪在墓前無聲流淚的模樣——那時她父親已經去世,而母親,也在三個月后因癌癥離世。
"阿姨,我在南山買了套帶花園的房子。"我掏出手機,調出裝修效果圖,"有陽光房可以種您喜歡的蘭花,還有醫(yī)療室..."王淑珍抬起頭,淚水模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溫度。駱嘉韻轉過頭,睫毛上的淚珠折射著咖啡廳的暖光,她對我露出的笑容,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雨不知何時停了,夕陽穿透云層,在咖啡杯里投下金色的光斑。王淑珍終于將對戒收進手提包,動作輕柔得仿佛捧著稀世珍寶。"下個月是嘉韻生日。"她起身時整理著套裝下擺,"來家里吃飯吧,她爸爸生前最拿手的避風塘炒蟹,我教你做。"
駱嘉韻的手再次緊緊攥住我,掌心的溫度透過西裝面料傳來??粗跏缯潆x去的背影,我想起重生前最后的畫面——許愿牌被扔進垃圾桶時,飄落的灰燼里,隱約能看到"闔家團圓"的殘字。此刻窗外的晚霞漫天,駱嘉韻靠在我肩頭輕聲說:"謝謝你,讓我有了重新擁抱幸福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