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江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越過阿清的肩膀,鎖定在食堂角落的一個監(jiān)控攝像頭上。阿清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發(fā)現(xiàn)那個攝像頭不知何時已經轉向了他們,紅色指示燈規(guī)律地閃爍著,像一只窺視的眼睛。
下午的體訓課由馬教官負責。這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是思源學校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他發(fā)明的"矯正體操"能讓最頑劣的學生痛哭流涕。
"新生先跑二十圈熱身!"馬教官的哨聲刺破空氣,"最后三名加罰蛙跳一百次!"
新生們面面相覷。三十八度的高溫下跑二十圈簡直是酷刑。阿清看到久江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但一個染著紅發(fā)的男生已經跳了出來。
"開什么玩笑?這鬼天氣跑二十圈會死人的!"
馬教官的笑容擴大了。阿清太熟悉這個表情——那是獵手看到獵物落入陷阱時的喜悅。
"違反紀律,頂撞教官。"馬教官從腰間抽出一根橡膠棍,"禁閉室十二小時。"
紅發(fā)男生突然笑了:"來啊,看誰先死。"
接下來的事情發(fā)生得太快。馬教官的橡膠棍砸向紅發(fā)男生的膝蓋,但后者靈活地閃開了,反手一拳擊中馬教官的咽喉。其他教官聞聲趕來,五根橡膠棍同時落在紅發(fā)男生身上。阿清聽到骨頭斷裂的脆響,鮮血濺在沙地上,很快被高溫蒸干。
新生們站在原地,沒有人上前幫忙。久江的表情甚至沒有一絲波動,只是嘴唇微動,似乎在倒數(shù)。
"五、四、三、二......"
紅發(fā)男生倒在血泊中,手指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馬教官踢了踢他的尸體,啐了一口:"拖到禁閉室去,等校長處理。"
兩個校工拖著紅發(fā)男生的腳踝離開,沙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阿清的胃部翻涌,他見過體罰,但從未見過直接打死人的。更奇怪的是,其他新生對此毫無反應,仿佛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
"繼續(xù)訓練!"馬教官吼道,橡膠棍指向跑道,"三十圈!"
這次沒有人敢反抗。新生們沉默地開始跑步,久江經過阿清身邊時,嘴唇幾乎沒動:"今晚別睡。"
阿清想問清楚這句話的意思,但久江已經跑遠了。他的背影挺拔得像一柄出鞘的劍,與其他踉蹌奔跑的新生形成鮮明對比。
晚飯時,食堂里的氣氛異常凝重。紅發(fā)男生的死被解釋為"突發(fā)心臟病",但所有人都看到了真相。阿清注意到新生們分成了幾個小團體,低聲交談著什么。久江獨自坐在角落,面前的食物一口未動。
"你不餓嗎?"阿清端著餐盤在他對面坐下。
久江抬起眼睛:"你知道這所學校每晚的死亡規(guī)則嗎?"
阿清的筷子停在半空:"什么規(guī)則?"
"熄燈后不能睜眼。"久江的聲音壓得極低,"如果聽到床下有聲音,必須假裝睡著。凌晨三點到四點之間,絕對不能離開床位。"
阿清的后頸一陣發(fā)涼。這些話聽起來像荒謬的都市傳說,但久江的語氣不容置疑。
"你怎么知道這些?"
久江沒有回答,而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瓶子推給阿清:"睡前滴在眼皮上,能讓你在閉眼時也能看見東西。"
瓶子里是透明的液體,看起來像普通的眼藥水。阿清剛要拒絕,食堂的燈突然全部熄滅。黑暗中響起幾聲驚叫,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
三秒鐘后,燈光重新亮起。阿清看到久江已經站了起來,右手按在腰間——那里似乎藏著什么武器。食堂另一端,一個女生倒在地上,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著。
"又一個心臟病發(fā)作?"久江冷笑。
校醫(yī)匆匆趕來,宣布女生"意外猝死"。尸體被抬走時,阿清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一個奇怪的紋身——一個倒三角形,里面畫著眼睛。
晚自習時,阿清發(fā)現(xiàn)新生只剩十八個了。除了白天死去的兩人,還有一個男生神秘失蹤。馬教官對此的解釋是"轉學走了",但阿清分明看到久江在聽到這個解釋時譏諷地扯了扯嘴角。
"班長,"久江在阿清查崗時突然開口,"你在這所學校多久了?"
"三年零四個月。"阿清回答。
"記得每一個死去的學生嗎?"
阿清愣住了。思源學校確實有過學生死亡事件,但具體數(shù)字他從未統(tǒng)計過。現(xiàn)在仔細回想,似乎每個月都有一兩起"意外"......
"不記得了?"久江的聲音帶著某種危險的誘導,"想想看,去年冬天跳樓的那個女生,她的尸體找到時少了什么?"
阿清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一段模糊的記憶浮現(xiàn)——雪地里的少女尸體,蒼白的臉上凝固著驚恐,而她的左手......左手不見了。
"你怎么會知道......"阿清的聲音發(fā)抖。
久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因為我來過這里七次。"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每次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