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煙坐下，看著同樣在對面坐下的白商，嘴角勾起一抹轉瞬即逝的淡笑，幾乎沒有人看見，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只有白商，眼神微微一亮。

白商挺直頸背，垂眸專注地看著她?？粗拿加忠淮挝⑽Ⅴ酒?，下意識抬手撫平，心中暗嘆。

他現在不過殘破的三魂之一，記憶缺失嚴重，甚至可能賀煙記得的，他都不記得。但是從前經年累月的習慣依舊影響著他，他總覺得，自從和她一同蘇醒后，她皺的眉，太多了，不該是這樣的。

那又該是如何一副模樣呢？

或許應該是笑容常在，鮮有憂心事罷？

賀煙嗅到突然湊近的竹香，猛然回神，任由白商撫上眉心。

他好像，不喜歡看到她皺眉。賀煙看著那張俊美的臉，一時神游天外：他不喜歡，那她盡量不表現出來好了……不對，現在是想這個的時候？！

努力建立起的防御，在那張動人的臉前，潰不成軍，甚至連重建都舉步維艱。賀煙深吸一口氣，撥開白商的手，不輕不重瞪了他一眼，在白商莫名其妙又帶著些許委屈巴巴的模樣里暗自感慨：美色誤人！

她有些后悔沒有把白商一起攆出去了，而且不知怎么的，和他相處時間越長，好像就越來越喜歡他了。

她自認為悄咪咪地看了端坐著的白商一眼，兀自下了定論：是他太好看了，絕對不是我心神不思的緣故！

左手放在桌上輕輕叩擊，賀煙慢慢進入狀態(tài)，低聲在隔音陣里道：

“如今根據已知，可斷鎮(zhèn)里大概階層由高及低為 香神、座下使者、鎮(zhèn)民。

“那么香神和使者之間，要么相互利用、共同成就，要么一方利用另外一方，且不排除使者利用香神，可以試試能不能找到他們之間的聯系因素，由此而斷?！?/p>

白商聽著，突然朝門外指了指。

賀煙心領神會：“對，為何我們踏入另外的轄地，就引發(fā)他們的爭執(zhí)？前幾夜可見，至少翠仙是依靠鎮(zhèn)民的供奉壯大自己的，這就很好猜了，神、人之間微弱的聯系，總讓人想到……祭品。

“不知這小鎮(zhèn)存在了多久了，或許比我們來到世上還久，日夜交替循環(huán)，或許鎮(zhèn)民被困此地久矣，就算誠心，我不信一介凡人，提供的力量能有百年、甚至千年之久，這還是在光里，香神還要分力抵抗的情況之下。

“這樣一看，'外鄉(xiāng)人'作為祭品的作用影響，對于固澤而魚的他們，就格外有分量了。

“然后，碧玉并沒有第一時間趕來，而是在客棧等著我們，若不是提前預知，就是，她只能在此地等著，否則或會發(fā)生沖突爭執(zhí)，打草驚蛇。那么，祝樓掌柜，又是何方神圣？”

賀煙突然想到什么，起身去看溫苒的情況，依舊是單純發(fā)著燒，靈體無損。

她沉吟片刻，感覺有什么線索近在眼前，但是一時還是摸不著頭緒。

她回頭看了一眼白商，看著他背著窗外燦爛陽光，身形隱約有些透明。

是了。

既然白商靈體可以附身紙人，那付言山那道幾乎消散的魂，是否也回到了他身上？

賀煙掏出為了方便使用，唯一一瓶掛在腰間的小藥瓶，扣扣搜搜挖了一點出來，而后看向溫苒。

身外無他物。

她要賭一把，賭付言山，依舊和這小鎮(zhèn)居民，不一樣。

白商依舊看著她。

在他專注的目光中，賀煙覺得，自己并非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