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覺得,人生是片沙漠。
我一個人走呀走,不知道要往哪去,不知道為什么要走。只是一但停下,腳心傳來的炙熱就足以讓我哭出來。
確實,沙漠里有綠洲,偶爾也會下雨。
可這一切改變不了,這里是沙漠的事實。
我一定是犯了什么錯,所以大家都生活在好地方,而我被丟在這里。
這里什么也沒有。
無論我走多久,都離不開這里。
既然如此,那就躺著,臉朝下,讓熱浪和沙粒,扼住我的呼吸。
除非死去,否則我只能在這片沙漠里痛苦一輩子。
據(jù)說死了可以投胎,不知道像我這樣的人可不可以許愿。
我想許愿,想要有媽媽和爸爸。如果有人欺負(fù)我,爸爸就一拳把他們打跑;到晚上睡覺,媽媽會陪著我。我還可以有一個毛絨小熊,抱著它睡得更香。
這是我十歲時的愿望。
反正不會有人知道,不會有人聽,那我想象地過分一點也可以吧。
希望神仙不要覺得我貪心。其實只有媽媽或者只有爸爸也可以,其他人也可以。
有人陪我就可以。
上次生日,我躲到?jīng)]人的地方,用撿來的打火機(jī)升起火苗,對著它許的愿望是“希望有人陪我”。
依然沒有實現(xiàn)。
一定是因為我沒做對。
同船的其他姐姐們,就有人陪,有好多人陪。他們牽著手,親在一起,抱在一起,可以一起說話,肯定不會寂寞。
她們看起來比我幸福得多。
我照著她們的樣子做,一定也可以幸福。
照著她們的……樣子做……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沒聽秦姐的話,偷偷溜出去。
像飛蛾撲火。
我在黑暗的海里漂浮,那些壓抑的喘息,交疊的身影,隨門縫透出的光,一并擠進(jìn)我的眼里和耳里,快要把我掀翻。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逐漸與他們同頻。每一口氧氣壓進(jìn)肺里,在身體里亂竄,直到大腿發(fā)軟,小腹發(fā)麻。
這是幸福的感覺嗎?
更應(yīng)該稱作性福嗎?
這兩者有區(qū)別嗎?
我不知道。但我好想有人陪我,有人抱我,有人愛我。
只要有人愿意愛我,我甘愿付出一切。
就在我即將被卷進(jìn)更深的漩渦前,背后傳來腳步聲。
“秦姐……我只是出來上廁所,發(fā)現(xiàn)這邊有光,好奇來看看……”
“馬上回去。”
秦姐上次用這種語氣說話,還是船上有個偷渡犯。
雖然對面聽不懂她的話,但憑語氣,那人知道如果再不離開,自己很可能會被直接踹進(jìn)海里。
我知道,這些我不該看,她是在保護(hù)我。一但他們發(fā)現(xiàn),我大概也會被拉進(jìn)房間。
我聽了她的話,乖乖和她回去。
那天晚上,我做了夢。
夢里,一個看不清容貌的女人抱著我,我們躺在床上。她左手按在我的小腹,引出一陣酸脹;右手向下探去,動作像剝開一顆橘子的皮。
她指肚壓上剝好的橘子瓣,果肉被迫探出那層皮衣,汁水也滲進(jìn)她的指縫。
我閉著眼,不敢看她。
只有綿軟的觸感,酸澀的下體,提醒我她的存在。
夏天好像是一夜間來的,用溫度勒緊我的呼吸。
那天晚上,我做了春夢。
再醒來時,已是晌午。
太陽太過熱烈,晃得人頭暈?zāi)垦!?/p>
轉(zhuǎn)過頭,我忍不住干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