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在石膏模型的腳趾里凝成一顆渾圓的紅寶石,腕表秒針逆時針劃出的血痕在表盤上拼出"19990407"。通風管道的鐵皮突然發(fā)出被指甲抓撓的聲響,嬰兒笑聲混著某種液體晃動的咕咚聲,從頭頂?shù)木W(wǎng)格狀出風口滲下來。
我咬開結痂的虎口,把血抹在微型磁帶的金屬接點上。父親的聲音帶著老式錄音機特有的沙沙聲:"默兒,當你聽到這段錄音時,我應該是自愿成為了記憶載體。"玻璃渣在血泊中震動起來,排列成九宮格電話鍵盤的模樣,數(shù)字5的位置嵌著半片染血的指甲蓋。
"別碰通風系統(tǒng)!"陳昊的吼聲突然從對講機炸響,背景音里夾雜著警用頻率的電流雜音。這個被我偷偷別在腰間的設備,此刻正播放著法醫(yī)實驗室的錄音——二十年前父親尸檢時,法醫(yī)的鑷子夾出了他喉管里這枚帶著針孔的指甲。
錄音帶突然住,父親最后句話變成的尖叫:"...通道在電話鍵..."頭頂通風口猛地噴出淡紫色霧氣,乙醚混著鐵銹的味道讓我踉蹌著撞向監(jiān)控臺。十三號屏幕裂紋里滲出粘稠液體,像極了母親當年用來注射的丙嗪溶劑。
血珠滴在鍵盤數(shù)字9的瞬間,所有屏幕同時跳轉(zhuǎn)到同一個畫面:年輕時的母親正在值班室接電話,她白大褂袖口的血點成了父親工牌上的碼。當她把聽筒放回座機時,我看到了她無名指上的婚戒——內(nèi)側(cè)刻著的根本不是父親的名字。
"密鑰是心跳頻率。"我對著染血的表盤喃喃自語,指腹按在玻璃渣排列出的數(shù)字2上。位置本該是父親實驗室門禁密碼的起始數(shù),但此刻嵌著的卻是母親護士胸牌的一角。對講機突然傳來陳昊的抽氣聲,他正在翻看的舊檔案里,夾著母親精神科醫(yī)師資格證的復印件。
通風管傳來金屬變形的呻吟,有什么東西正順著管道爬向暗格區(qū)。我抓起半截紫外線燈管扎手臂,劇痛讓眼前浮現(xiàn)出父親注射時的畫面——母親推針的手腕上,戴著和此刻屏幕里一模一樣的浪琴表當我的血浸透所有玻璃渣排列的數(shù)字時,整個實驗室突然響起九聲尖銳的電子音。倒數(shù)第二塊監(jiān)控屏炸裂的瞬間,顯示著母親往輸液袋加藥的畫面,她背后儀器顯示的時間正是我接到第一通詛咒電話的時刻。
"不是記憶載體..."我掰開石膏模型底座,嬰兒腳印的紋路里嵌著微型注射器的針頭,"是記憶阻隔劑。"通風口突然垂下幾縷長發(fā),梢掛著常用的薄荷味頭繩。對講機里陳昊的呼吸聲變得急促,他剛剛發(fā)現(xiàn)了父親日記里夾著的產(chǎn)科記錄——我的出生證明上,血型欄被反復涂改過三次。
血泊突然沸騰般冒起氣泡,組成一組旋轉(zhuǎn)的電話號碼。我伸手去夠掉在玻璃渣里的對講機時,看到自己虎口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就像當年被母親注射后,針眼總是消失得特別快。
十三塊屏幕同時定格在母親摘下手表的特寫,表面反光里有個穿藍條紋病號服的男人按在注射臺上指尖碰到第九個血泡時,所有監(jiān)控突然播放起同一段音頻,父親變調(diào)的聲音在實驗室里立體環(huán)繞:"默兒,才是第一個接電話的人..."
通風管道轟然塌陷,生銹的鐵皮雨中,母親當年的護士帽緩緩飄落。帽檐別著的胸針正在播放全息影像:幼年的坐在嬰兒里,抓著懸在半空的話筒,聽筒里傳來父親實驗室的警報聲。帽內(nèi)襯布上用寫著:"記憶共振需要雙重血緣載體"。
我攥著對講機撲向暗格深處,陳昊的吼叫與二十年前的實驗室警報完美重合。紫外線燈管的碎片在血泊中組成新的數(shù)字陣列時,通風殘骸里滾出一支密封的玻璃管——正是母親用來給我注射的型號,標簽上印著父親的字跡:"我們的孩子"。
\[未完待續(xù)\]我盯著監(jiān)控里母親無名指上的婚戒,那圈金屬反光里映出的藍條紋病號服男人——分明是父親年輕時的模樣。血泊突然劇烈翻涌,玻璃渣組成的數(shù)字陣列開始重新排列,紫外線燈管碎片在血中拼出"RH-"的血型符號。
通風管道傳來指甲刮擦金屬的刺耳聲響,比先前更近,仿佛就在頭頂。我攥著對講機的手指關節(jié)發(fā)白,陳昊急促的呼吸聲里突然夾雜著紙張撕裂的脆響:"林...你出生證明被撕掉的那頁...是雙胞胎記錄!"
十三塊屏幕同時閃爍,母親影像的嘴角突然扭曲成詭異的微笑。她白大褂袖口滲出的血珠在監(jiān)控畫面里懸浮,組成一串我熟悉的電話號碼——正是上周半夜打來的那通詛咒電話。
"不是記憶載體..."我嘶吼著將紫外線燈管扎進掌心,劇痛讓眼前浮現(xiàn)出嬰兒保溫箱的影像,"是記憶分流!"鮮血噴濺在監(jiān)控屏上,母親影像的瞳孔突然變成和父親實驗筆記相同的暗紅色。
通風管道轟然炸裂,生銹的鐵皮如刀片般四射。我撲向暗格時,一支標著"晟-林默"的藍色藥劑管滾到腳邊,管內(nèi)液體正隨著我的心跳頻率同步震動。對講機里陳昊突然發(fā)出被掐住脖子般的悶哼,背景音里傳來母親當年哄我入睡時哼的搖籃曲。
血泊中的玻璃渣突然騰空而起,在我面前拼出一具嬰兒骨架的輪廓。第十三根肋骨位置浮現(xiàn)出母親護士證的鋼印時,整個實驗室的警報聲突然變成了嬰兒啼哭。我顫抖著伸手觸碰的瞬間,所有監(jiān)控屏同時顯示出一份被血浸透的知情同意書——右下角父親簽墨跡還未干透,而簽署日期正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