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暴雨中的藍眼睛

上海外灘的暴雨裹著咸澀的江風(fēng)，將林夏澆了個透。他站在恒信資本大廈旋轉(zhuǎn)門前，雨水順著傘骨在地面匯成溪流，手里攥著的合同文件早已被泡得發(fā)脹，墨跡在紙頁間暈染成模糊的色塊。這是他入職第三周，第三次被客戶放鴿子。領(lǐng)帶歪斜地掛在襯衫領(lǐng)口，像條垂死的蛇，而手機屏幕上秘書的消息還在閃爍："美方代表因航班取消無法到場。"

梧桐樹上滴落的水珠砸在肩頭，林夏望著街對面泛著水光的霓虹招牌，忽然想起今早母親在電話里的叮囑："夏夏，做人要像梅雨，潤物無聲。"可此刻他連呼吸都帶著潮氣，眼眶發(fā)酸。西裝內(nèi)袋里的胃藥盒硌著肋骨，提醒他從早上起就沒吃過東西。

"Excuse me." 帶著美式尾音的中文突然在身后響起，林夏轉(zhuǎn)身時，撞進一雙被雨水洗得發(fā)亮的藍眼睛。男人身高近一米九，黑色西裝肩頭洇著深色水痕，金發(fā)被雨打濕后貼在額角，手中的黑色長柄傘在地面投下扇形陰影。他胸前的銀質(zhì)工牌在玻璃幕墻的反光中閃爍：Ethan Reed，Morgan Stanley。

林夏后退半步，皮鞋在大理石地面打滑。對方似乎意識到自己靠得太近，笑著退開半臂距離，傘尖在地面劃出細微的聲響。"您是林先生？"Ethan的中文帶著教科書式的標準發(fā)音，卻在"林"字上咬得格外清晰，"我是摩根斯坦利駐上海分部的Ethan，原定今天和貴公司洽談并購案的美方代表。"

林夏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甲掐進掌心。手機再次震動，秘書補來消息："美方確認今日抵滬，地址發(fā)錯至深圳。"而眼前這個金發(fā)男人，此刻正用帶著歉意的藍眼睛注視他，睫毛上還掛著細密的水珠。"您的秘書說您在深圳。"林夏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喉嚨發(fā)緊得像被雨水泡脹的紙。

Ethan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從公文包抽出被壓皺的行程單。航班信息赫然顯示今日清晨抵達浦東機場，日期被水痕暈染得有些模糊。"看來有人弄錯了。"他聳聳肩，雨滴順著西裝領(lǐng)口滑進襯衫，在鎖骨處洇出深色痕跡，"介意找個地方邊喝咖啡邊談嗎？我請客。"

老洋房咖啡館的暖光里，林夏看著Ethan將濕外套掛在衣架上。男人解開領(lǐng)帶的動作帶著美式的隨意，露出的脖頸處有一道淺色疤痕，像是幼時留下的。"我學(xué)了三個月中文。"Ethan推過來一杯拿鐵，奶泡上歪歪扭扭畫著只戴禮帽的小熊，"老師說中國人喜歡含蓄，但我覺得直接一點更好。"

林夏低頭抿了口咖啡，溫?zé)岬囊后w滑過喉嚨。Ethan突然傾身，雪松香水混著咖啡香氣撲面而來："比如現(xiàn)在，我想告訴你，你皺眉的樣子比剛才淋雨時更讓我心動。"

林夏的咖啡嗆進喉嚨，劇烈咳嗽起來。Ethan慌忙遞紙巾，指尖擦過他發(fā)燙的耳尖，觸電般的酥麻感順著脊椎蔓延。玻璃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霓虹在水洼里碎成斑斕的星子，倒映在Ethan的藍眼睛里，像是藏著整個紐約的燈火。

談判持續(xù)到傍晚，林夏發(fā)現(xiàn)Ethan總在中文詞匯間夾雜上海話俚語，盡管發(fā)音生澀，卻帶著刻意討好的溫度。當(dāng)對方用蹩腳的上海話說"儂餓伐"時，他忍不住笑出聲，而Ethan立刻抓住機會："笑了就代表要一起吃晚飯，中國規(guī)矩，我懂的。"

暮色中的外灘泛著濕潤的光澤，Ethan撐著傘將他送到地鐵站。臨別時，金發(fā)男人從口袋掏出個熊貓造型的U盤："方案備份，還有......"他頓了頓，耳尖泛紅，"還有我新學(xué)的中文歌，你要是愿意聽。"

林夏攥著U盤走進地鐵，人群的推搡中，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手機突然震動，Ethan的消息跳出來："明天早餐想吃小籠包還是美式松餅？我可以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