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卿站在"忘憂"酒吧的全身鏡前，反復(fù)調(diào)整著耳環(huán)的位置。今晚是她的生日，雖然她從未告訴過齊煥，但他不知從哪里得到了消息，堅持要為她慶祝。

鏡中的女人穿著一件墨綠色的絲絨連衣裙，襯得肌膚如雪。這是她為了今晚特意買的，花去了半個月的利潤。玉卿卿輕輕拍了拍泛紅的臉頰——她為什么要這么在意？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朋友聚會而已。

可心底有個聲音在嘲笑她的自欺欺人。自從天文臺那晚被打斷的對話后，她和齊煥之間有什么東西悄然改變了。每次眼神接觸都帶著電流，每次不經(jīng)意的觸碰都讓心跳加速。而上次同學(xué)聚會后，她更是連續(xù)三天沒去酒吧，只為了躲避可能出現(xiàn)的齊煥。

門鈴響起，玉卿卿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去開門。齊煥站在門外，手里捧著一大束香檳玫瑰，另一只手拿著一個精致的禮盒。他穿著深藍色西裝，領(lǐng)帶整齊地系著，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梳在腦后，整個人散發(fā)著令人屏息的魅力。

"生日快樂。"他微笑著遞上花束，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比平時長了幾秒，"你今天...很美。"

花香撲面而來，玉卿卿低頭嗅了嗅，掩飾自己發(fā)燙的臉頰："謝謝，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楊霖告訴我的。"齊煥跟著她走進酒吧，"他說你們初中時同班。"

玉卿卿的手一抖，幾片花瓣飄落在地。楊霖知道她的身份？那他有沒有告訴齊煥...

但齊煥似乎沒有察覺她的異樣，徑直走向角落那張他們常坐的桌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林靈準(zhǔn)備的蛋糕和香檳。

"就我們兩個？"玉卿卿有些意外。

"我原本想辦個大派對，"齊煥為她拉開椅子，"但想了想，你大概更喜歡安靜的慶祝方式。"

他說對了。玉卿卿心里泛起一陣暖意。他竟如此了解她的喜好。

晚餐是齊煥預(yù)訂的外送——她最喜歡的意大利菜。他們聊著近期的趣事，氣氛輕松愉快。齊煥甚至帶來了一個小音箱，播放著柔和的爵士樂。在昏黃的燈光下，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格外迷人，笑起來時眼角的細紋讓她想伸手觸摸。

"我有禮物給你。"用餐結(jié)束后，齊煥拿出那個絲絨禮盒，推到她面前。

玉卿卿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倒吸一口冷氣——里面是一條精致的銀項鏈，吊墜是一顆小巧的藍寶石，在燈光下閃爍著深邃的光芒。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藍寶石的形狀、大小，都與她初中時在一本雜志上圈出來的一模一樣。那本雜志后來被齊煥當(dāng)眾撕毀...

"怎么了？"齊煥關(guān)切地問，"不喜歡嗎？"

"你...你怎么會選這個款式？"玉卿卿的聲音發(fā)顫。

"直覺吧。"齊煥微笑著，"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覺得適合你。像晴朗夜空中的一顆星星。"

他站起身，繞到她身后："我?guī)湍愦魃希?

玉卿卿僵硬地點頭。當(dāng)齊煥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后頸時，一陣戰(zhàn)栗順著脊椎蔓延全身。他的呼吸噴在她的耳際，溫?zé)岫鴿駶?。這一幕與記憶中的某個場景重疊——初中時，齊煥也曾這樣靠近她，只不過當(dāng)時是為了把她精心準(zhǔn)備的情書搶走...

"好了。"齊煥回到座位，滿意地欣賞著項鏈在她鎖骨上的效果，"完美。"

玉卿卿低頭看著那顆藍寶石，胸口發(fā)緊。十三年前被當(dāng)眾羞辱的場景在腦海中閃回——齊煥高舉著她的情書，在全班同學(xué)面前夸張地朗讀；有人起哄說"書呆子也配喜歡齊煥"；課本被涂鴉，書包被扔進水溝...最痛的是，當(dāng)她哭著跑出教室時，聽到齊煥在后面大笑："這種丑八怪，送我都不要！"

"卿卿？你臉色不太好。"齊煥的聲音將她拉回現(xiàn)實。

玉卿卿猛地站起來，項鏈的吊墜撞擊在胸骨上，隱隱作痛。"對不起...我突然有點不舒服。"她顫抖著解開項鏈扣，"這個還給你。"

齊煥愣住了："怎么了？我做錯了什么嗎？"

"沒有...只是..."玉卿卿深吸一口氣，"我們不該這樣。你是客人，我是酒吧老板，僅此而已。"

齊煥的表情從困惑變成受傷："我以為我們...不只是這樣。"

"那你想怎樣？"玉卿卿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送我貴重禮物，然后呢？"

"我只是想讓你開心。"齊煥站起身，試圖靠近她，"卿卿，我喜..."

"別說了！"玉卿卿后退一步，雙手不自覺地護在胸前，仿佛害怕被攻擊，"請你離開。"

齊煥的臉色變得蒼白。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輕輕點頭："好。如果這是你想要的。"他拿起外套走向門口，又停下腳步，"生日快樂，玉卿卿。"

門關(guān)上的聲音在空蕩的酒吧里格外刺耳。玉卿卿癱坐在椅子上，眼淚終于決堤而出。她扯下那條項鏈，緊緊攥在手心里，直到寶石的邊緣刺痛了掌心。

接下來的兩周，玉卿卿徹底躲著齊煥。她調(diào)整了酒吧的營業(yè)時間，每當(dāng)齊煥常來的時段，她就讓林靈代為照看。有幾次，她遠遠看到齊煥在酒吧外徘徊，最終還是離開了。

她告訴自己這是為了大家好。齊煥如果知道她是誰，一定會出于內(nèi)疚才對她好，那不是真正的感情。更何況，他那個高高在上的父親怎么可能接受一個酒吧老板做兒媳？

但每當(dāng)夜深人靜，玉卿卿又會想起那個幾乎要說出"喜歡"的齊煥，想起他教她看星星時眼中的光芒，想起他生病時脆弱的樣子...這些真實的瞬間，與記憶中那個惡劣的男孩如此不同，讓她心亂如麻。

與此同時，齊煥站在自己公寓的儲物間里，翻找著學(xué)生時代的老物件。自從被玉卿卿拒絕后，他一直在思考她反常的反應(yīng)。那天她聽到楊霖名字時的僵硬，看到項鏈時的恐慌...一切似乎都指向某個他不明白的關(guān)聯(lián)。

"市三中...轉(zhuǎn)學(xué)生..."他喃喃自語，搬開一個舊紙箱。箱子里是些初中時的雜物——獎狀、舊課本、畢業(yè)紀(jì)念冊。他隨手翻開紀(jì)念冊，一張集體照從中滑落。

齊煥彎腰撿起照片。這是初三四班的畢業(yè)合影，他站在中央，周圍是當(dāng)年的好友們。他的目光掃過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突然停在最角落的一個模糊身影上。

那是個瘦小的女孩，低著頭，幾乎被前排同學(xué)完全擋住。但那個側(cè)臉輪廓，那種安靜的氣質(zhì)...

齊煥的手開始發(fā)抖。他沖進書房，從抽屜里取出放大鏡，仔細查看那個角落。照片太老舊了，但女孩耳垂上那顆小小的痣，與玉卿卿的一模一樣。

記憶的閘門轟然打開。那個轉(zhuǎn)學(xué)生...總是安靜地坐在角落，愛看書的女孩...他曾經(jīng)...

"天啊..."齊煥跌坐在地上，照片從指間滑落。支離破碎的記憶碎片逐漸拼湊成形——他嘲笑她是"書呆子"，在她的課本上涂鴉，最過分的是那次...那次他當(dāng)眾朗讀了她的情書，還把她最珍視的雜志撕得粉碎，就因為那上面有她喜歡的藍寶石項鏈圖片。

而那條項鏈...他送她的生日禮物，竟然與雜志上的一模一樣。難怪她會有那種反應(yīng)。

齊煥感到一陣眩暈，胃里翻江倒海。他跌跌撞撞地沖進浴室，對著馬桶干嘔不止。鏡中的自己面色慘白，眼睛布滿血絲——這個傷害過她的惡魔，怎么配說喜歡她？

他顫抖著撥通了楊霖的電話："初中的事...那個轉(zhuǎn)學(xué)生玉卿卿...我都想起來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終于記起來了？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發(fā)現(xiàn)。"

"你早就知道？"齊煥的聲音嘶啞，"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暗示過好幾次。"楊霖嘆了口氣，"看她不想相認，我也就沒點破。不過...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齊煥望著鏡中狼狽的自己："彌補。無論如何，我要彌補。"

"即使她永遠不會原諒你？"

"那是我應(yīng)得的。"齊煥掛斷電話，擰開水龍頭，將冰冷的水潑在臉上。

夜深了，物理實驗室的燈還亮著。齊煥坐在電腦前，寫一封他可能永遠沒有勇氣送出的信。桌角放著一瓶未開封的威士忌——那是他原本準(zhǔn)備用來麻痹痛苦的，最終決定清醒地面對。

信紙上淚痕斑駁，寫滿了他對自己年少惡行的懺悔，以及對現(xiàn)在這份感情的珍視。但每寫完一段，他就又撕掉重來——文字太蒼白了，怎么能夠抵消那些傷害？

凌晨三點，齊煥終于放下筆，揉了揉通紅的眼睛。他做了一個決定：明天開始，用行動證明自己的改變。即使玉卿卿永遠無法原諒他，即使她選擇永遠避開他，他也要讓她知道，那個傷害她的男孩已經(jīng)長大了，變成了配得上她的人。

窗外，第一縷晨光穿透云層。齊煥收拾好桌面，拿起那瓶未開封的威士忌，全部倒進了洗手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