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昂,昂昂,”賈艷菲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好,好,王老師,小小這孩子得獎多虧你指點,誒,是……”
“媽——”女孩不滿地叫了一聲,沒得到回應(yīng),“媽!”
“等會兒……哎老師,我這不忙……”賈艷菲用肩膀夾著手機,退出房間。
女孩泄氣地趴在書桌上。周圍密密麻麻的獎杯、獎狀塞滿了整個房間,只留下這一方小小天地。
數(shù)學(xué)題怎么也看不進(jìn)去,腦子里亂糟糟的。
“小小,你看這道題,解三角形,沒你想的那么難,下次盡量別錯了……”迷糊中有道溫柔的聲音回響在耳際。
“哥?” 女孩一下子清醒,而回應(yīng)她的只有房間回音和穿堂而過的微風(fēng)。
哥還是沒有回來啊。
記憶中哥哥總是輕聲細(xì)語的對她講話。有一次她因淘氣從高處摔落,危急時刻是哥哥接住了她,而哥哥的手卻留下了后遺癥,一受刺激就會發(fā)抖。
發(fā)抖?
哥哥臨走前送過她一個會扭動身體的樂高來著!
賈小小細(xì)細(xì)翻找了一陣。
落灰的小熊靜靜躺在玩具箱里。她狠了狠心,把小熊摔在地上,散落的積木中赫然有一張閃閃發(fā)亮的糖紙。
果然。
一張電話號碼。
“小小,吃飯啦,你這孩子在房間里搗鼓什么?”賈艷菲拉開門,擔(dān)憂地注視著賈小小。
“媽,我沒事兒呢?!彼蛔栽诘男α诵?,把糖紙藏在身后。
哥哥,一直是媽媽不愿意提及的。
媽媽哥哥的關(guān)系好像并不好。盡管在她面前是正常的。
每次他詢問哥哥的近況,媽媽總是目光飄忽地搪塞過去,再到之后就是怎么詢問也閉口不言了。
賈艷菲見女兒心不在焉,輕嘆一聲:“快下去,菜涼了?!?/p>
轉(zhuǎn)下樓梯,一股馥郁的清香夾雜飯香幽幽飄來。今晚晚飯是番茄牛腩,零星點綴著綠油油的蔥花??蛷d被布置的華麗,檀木的桌椅被主人精心雕刻,花鳥山木,宮殿苑囿,刷上了油亮的木漆。吊頂燈卻獨具一格,中式仿古的燈籠框架巧妙的內(nèi)圍粗紙,既隱藏了燈泡,又使光線不刺眼。茶幾花瓶上還插著反季節(jié)的梔子,襯得茶寵愈發(fā)憨態(tài)可掬。
但賈小小一點胃口都沒有。主位上空空如也。這意味著她無法張爸爸大廳哥哥的消息。
賈艷菲拉開次坐:“大小姐,請!”
“哎呀媽,我都多大了!還哄我?!?/p>
“這不是逗你開心嗎,”賈艷菲憐愛地戳了戳小女兒的腮幫子,“你爸爸有生意要談,昨天剛?cè)X京,有事就跟媽說,別憋著。”
“媽,哥什么時候回來?”
一陣長久的沉默。
久到賈小小以為這個問題要被揭過時,賈艷菲開口了:“媽媽也不知道……”
“媽媽不知道他上了哪所大學(xué),學(xué)費怎么交的,在哪里工作,能不能填飽肚子。媽媽對他李賈而言,從小到大,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媽……”賈小小心有酸澀。她的猜測沒有錯。
“媽并不是故意隱瞞你,媽…跟他的緣分很淡,只起到了把他生下來的義務(wù)。話是這么說,但哪個母親會對自己的孩子沒有一點感情?我心痛啊,悔啊,讓他這么恨我?!?/p>
“有時候我在想:我為什么要對他那么冷漠,我也想愛他,明明不是他的錯??墒俏揖褪亲霾坏??!辟Z艷菲捂住臉,聲音哽咽。
賈小小云里霧里,只好安撫地拍打母親的后背。
她,一定要查清楚。
思緒不禁飄飛。
那時,哥哥跟爸爸吵了一場,最后動了手,被爸爸不慎砍傷后背和右胳膊。爸爸本意想嚇唬他,結(jié)果一不小心刀就脫了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她當(dāng)時去看望哥哥。哥哥躺在病床上,沒由來的一句:“你想活出,怎樣的人生?”
“我要成為能吃很多冰淇淋的大人!”稚嫩的童音答道,殊不知少年在反問自己。
李賈安撫的用沒受傷的另一只手撫摸妹妹軟乎乎的頭發(fā),笑了。
那些日子,不復(fù)存在了。
深夜。平城。
賈小小最后悄悄地看了一眼熟睡的賈艷菲。
她緊握著電話號碼,決絕的離開了家。
盡管希望渺茫,但她一定,一定要找回哥哥,修復(fù)他與媽媽的關(guān)系,拼湊好“完美”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