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玄凌初上內(nèi)鬼之王大位,根基未穩(wěn),船員陣營料他掀不起大波浪,干脆將所有戰(zhàn)力都轉(zhuǎn)移到了中立陣營上,船員陣營與中立陣營開戰(zhàn)極多,水火不容,互相排斥。
而墻面上的鮮血流淌,一點點滲入其中,后面一人始終沒有去看警長,神色晦暗被陰影蓋住,沉沒其中。
從中立基地的門口一直殺到基地內(nèi),經(jīng)過不知多少密道,他的長劍終于殺了焰火師??煲庥可?多年仇恨,終于得報。
警長一把掐住那人下巴,正準(zhǔn)備看清那人臉龐,身后紫袍身影忽地將手指靈巧一轉(zhuǎn),閃電般壓在警長伸出的手腕間,警長霍然抬頭,電光火石間,手一抬,抵住他死穴。
墻外兩人靜靜對立,如山。
他的指尖壓住了警長的腕脈,若用內(nèi)力一送,警長經(jīng)脈盡毀,別說上陣殺敵,正常生活可能都會有問題;
警長手指推在他死穴之后,若重重按下,必死無疑。
他碧藍(lán)眼瞳映出日光,他暗紫眼眸中思緒翻涌,眼神淡漠,似乎都不把對方放在眼里,又如此用力,似乎想看清對方的一切,沉淪與掙扎,亦或,不甘與崛起。
“惡魔,”警長還是將手不留情按在他死穴之下,“我要找焰火師,想必你知道?!?/p>
惡魔依舊將手抵于他腕脈間,露出隨性淡漠笑意:“你最恨的人,想必是我,我就在這里?!?/p>
“閣下是要拼死也要保住焰火師了?”警長眉梢微挑,眼中不以為然,“你手下無數(shù)中立正等你?!?/p>
他們巋然不動,絲毫沒有因為對方攻勢襲心而作出退讓。
“我倒是很想用你的命換他的命,”惡魔一瞬間失笑,“但眼見我沒時間與你計較?!?/p>
“現(xiàn)在閣下可無法以我的性命,要我輕輕放過焰火師了,”
警長手又輕輕一捏,“或者,閣下可以?!彼纯此麄兘诲e的手腕,“跟我一起死。與閣下共死,也是我的榮幸,”他微微冷笑,“我死不過一條命,閣下若是死了,”他忽然嘆息一聲,“也不知中立陣營要亂多少年,天下又要亂多少年?!?/p>
惡魔輕輕道:“是,看來你進(jìn)步了不少。”
他又低聲笑道,“我知道你很想至我于死地,我也很想。但這種靜處,不管誰死,都不會有人知道事情全貌?!?/p>
“你想向市長表明你對船員陣營的忠心,可你不是那種人?!?/p>
“若我把你第五方王室血脈的身份添油加醋,編成流言傳播,看你,究竟是否會功虧一簣?決定的戰(zhàn)斗還在后面。”
警長面無表情,心中卻一動:他知道了?他又為什么會知道?
他怔了怔,因為心神分散,手也按得不緊。
惡魔在日光下,露出譏諷笑意,手指微微震顫,內(nèi)力在指間即將涌上。
這萬般恩仇難解,這無數(shù)內(nèi)心糾纏,只要往前一送,便可徹底了結(jié)。
自己留這個心腹大患大久了,他必會影響自己。
他手卻忽然停住。剛剛那一捏……
“別捏我啦,好不公平,你牽小情時,為什么那么輕柔?!哼,不想理你,警長你偏心?!?/p>
飛船上十歲少年,牽了警長與情報員的手,而警長存心要捉弄自己,輕輕一捏,臉上神情溫暖而又調(diào)皮。
記得初遇他時,他們攜手走過那段快樂的旅途,他幾乎是自己人生一束光,照亮他半生黑暗。
當(dāng)年手腕酥酥癢癢,他又捏了警長一下,情報員在旁邊笑翻,說自己是個吃瓜群眾,看他倆這樣,真是獨(dú)自丟下自己,警長好是“喜新厭舊”。
他們皆以為是玩笑,然而多年后不剩明媚光亮,風(fēng)云突起,他再一次做出這個熟悉的動作,目地卻如此決斷森冷。
那一刻,無數(shù)光影重來,多年前的友,多年后為敵。
他淡淡露出苦笑。
還能回到從前嗎?
這個問題只得存于心底。
警長早已回過神來,內(nèi)心存了疑惑,感覺他狀態(tài)不大對勁,怎么失神了?
良久的沉寂,惡魔長嘆一聲,手漸漸松開,垂落在袍角陰影中。剛才自己沒有傷他,更沒有殺他。
心念流轉(zhuǎn),罷,罷,放你最后一次,沒有指痕,沒有痛楚,可這是他最容易殺他,而又近距離面對他,唯一可以親手殺了他的機(jī)會。
警長目光變幻,也將手松開,半晌閉目?!澳惴盼乙淮?我也放你一次,將來,我還是光明正大,將你斬下好些?!?/p>
惡魔還是那淡漠表情:“我可不會乘人之危,這種方法,只有小人會用?!?/p>
警長起身離開,不再看他。
下一次見面,他神色寒冷如覆了霜雪,你必亡。
正當(dāng)他快要走出時,突然轉(zhuǎn)頭,扶了一下墻磚,頓時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黑暗密室瞬間開啟,里面是一個熟悉的身影,后面還有驚惶的人影。
一束光照在他身上,警長微笑道:“好久不見……焰火師?!?/p>
剛才他便得這磚有問題,比其他磚石顏色的深些,而且惡魔比自己早到一兩分鐘,未必能將焰火師轉(zhuǎn)移出去,焰火師極有可能還在。
他假裝離去,實則扶墻磚,果然如此。
惡魔苦笑轉(zhuǎn)頭:“焰火師,你——”話未講完,焰火師朗然開口:
“大人,您也不久如此費(fèi)心費(fèi)力,用銅墻鐵壁護(hù)著我。您不用為難,我和警長的事是私人恩怨,將來我會派人外傳,說我生了重病,小命不保,到時事發(fā),絕和大人無關(guān),當(dāng)然,若我死于他手?!?/p>
他凜然一指警長。
警長冷笑幾聲:“艦長與情報員怎么死的,我覺得你很清楚。自己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你奪我親,殺我友,他們的仇,我必報,他們不可白死,我要你,”他語氣森然,“償命?!?/p>
“別爭了!”焰火師將長劍一橫,“我自己干的事情,我承認(rèn),沒錯,艦長和情報員確實是我殺的,我殺艦長不過想讓你體驗我當(dāng)年失親的痛苦與絕望,但我決不是有意殺情報員,我想殺的人,是你!”
“警長,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也不屑扯謊——你殺我妻兒,我殺你親友,你若想為艦長報仇,我不躲閃,我也要為我妻子與那未出生的孩子報仇!”
“今日,就算血流成河失掉性命,我也不惜!干脆我們就痛快地打一場吧!”
他抬劍刺來,而警長將劍翻起,砰地一聲,劍鋒交錯。
沉默不語的惡魔終于開口:“警長,他沒有說謊,艦長是他殺的沒錯,至于情報員之死,純屬無心之失。我知道你若要?dú)⒄l,必不留情,但是——”他鋒利眼神轉(zhuǎn)向焰火師旁邊,“他們是焰火師唯二的親人,他的妻兒早已身亡,你要為艦長報仇,要為情報員報仇,可他畢竟也有父母,他的父母只有他這么一個兒子,你把他殺了,讓他們怎么活?誰來贍養(yǎng)他們?”
警長極有耐心地聽完,笑下笑:“看不出啊,閣下身為中立之主,還如此善良,平常不見?!?/p>
他語氣肅然,而劍尖正在微微顫抖。
惡魔很了解自己,而他已經(jīng)成為自己的敵人——敵人是敵人,朋友是朋友,卻從來不是兩個獨(dú)立個體,可互相轉(zhuǎn)換。
敵人變成朋友,不可信,朋友變成敵人,更可怕——朋友對自己的了解,比普通人多得多,
“你要?dú)⑺阆葰⑽?”
焰火師父母忽地?fù)踉谒砬?而焰火師一把將他們推開,仰頭嘆道:
“她死了,我也生無可戀,我存了一大筆錢,父親母親,兒子若有來世,必報養(yǎng)育之恩!”
他抬頭便往警長的劍尖撞去,而父母死死拉住他,哀哀哭泣:“兒子,你是要丟下我們,讓我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嗎……”
父母之愛子,必為計深遠(yuǎn)。
警長的臉色,隱約白了白。
從前艦長沒有來時,父母也是如此對他好,卻一朝失去,化作泡影漸漸破滅,如今,重現(xiàn)。
“焰火師,”警長決絕道,“我最后給你一次機(jī)會,我殺你妻兒是無心之失,原本我也不想針對你,可你不僅侵害船員陣營將我親友皆滅,也不用糾纏,恩仇難解,我們便正面打一次,將一切化解?!?/p>
焰火師笑意苦澀,驀地想起他與警長種種恩怨情仇,一切糾纏,皆從此開始。
那夜她倒在我懷里,一支箭深入心臟,鮮血淋漓。
我才明白,船員,從不是善良的代表人物,那不過,是個偽裝。個個都戴著善良的面具,他們向世間展示光明與美好,卻將暗黑核心埋藏,而世人懵懂,相信那所謂的正義。
風(fēng)雨飄搖,雨中玫瑰凄艷綻放,譜寫太空之絕唱,也不知那花瓣上,幾分是花色,幾分是血色。它吸收著底層人民的鮮血,每片都是用鮮血澆灌的,它給世人展示美麗動人的花瓣,背后是萬千冤魂哭號。
世人皆醉我獨(dú)清,世人皆濁我獨(dú)清,一束光照進(jìn)鐵塔照映出黑暗,這束光便有了罪。
自己不必漂流四海食不果腹,可真正想要的,我卻從來沒有得到。
而警長也怔在那里,一瞬間,時間倒流。
那還是太空和平時期,他出去打獵,天色漸暗下來,他和一眾船員準(zhǔn)備回飛船,這時一只野兔奔出,他迅速拉弓弦,將箭射出,箭很快穿過森林,消失不見,自己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打到野兔,便惋惜離開,也沒放心上。
不想天意弄人,焰火師正與妻子散步,那箭正射在她身上。
自己過去看了看,認(rèn)為應(yīng)該沒有大礙,是皮外傷,便回了飛船。
但焰火師妻子傷勢極其嚴(yán)重,又懷了孩子,這箭致命,直接一尸兩命。
兩人心念電轉(zhuǎn)只在一剎那間,兩把長劍齊齊出鞘。
警長將身一旋錯步,用劍劃出一道銀虹,而被焰火師的軟劍如靈蛇般纏住劍脊。
焰火師將軟劍松開,直取警長。
警長足尖點地,一個破空翻起身,長劍自上而下劈落。
不知不覺,橙紅光浪起伏,迸裂的火星像撒落的金砂飛揚(yáng),火焰忽地騰起半尺高,煙霧繚繞,石壁漸漸被烈火吞噬。
而警長忽然轉(zhuǎn)頭,惡魔也瞳孔微縮——焰火師想和警長同歸于盡!
他也不顧危險,將焰火師父母送出,而火圈越縮越小。
他看了一眼警長,不顧焰火師的抗議,將焰火師也送了出去。
警長騰空而起,突破火圍,隨著畢剝聲響,房子漸被烈火吞噬,爆裂聲四起。
而警長也收到了市長發(fā)布的一個任務(wù),也只得離開,而惡魔和焰火師也離開了,只是焰火師頗有些憤憤不平。
夜色沉寂,風(fēng)拂過,將焦煳味吹散,那房子已被火燒得只剩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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