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夜風(fēng)裹著寒意掠過青禾中學(xué)的天臺，天文社的鐵門上掛著“設(shè)備維護中”的木牌。江念攥著顧逸晨塞給她的紙條，指尖被凍得發(fā)紅。本該是觀測獵戶座流星雨的夜晚，厚重的云層卻像潑墨般壓下來，將整片天空遮得嚴嚴實實。

推開門的瞬間，暖光裹挾著咖啡香撲面而來。顧逸晨蹲在望遠鏡旁，手里攥著螺絲刀，聽見聲響抬頭時，額前碎發(fā)垂落下來：“來這么早？”他身后的長桌上擺著兩罐熱可可，罐身凝結(jié)的水珠在暖燈下泛著微光。

江念望著窗外濃稠如化不開的墨的霧氣，語氣低落：“什么都看不見?！痹捯粑绰?，頭頂?shù)牡鯚敉蝗幌纾诎抵袀鱽眍櫼莩枯p笑：“誰說看不見？”手機電筒的光束劃破黑暗，掃過墻面時，密密麻麻的熒光貼紙驟然亮起——北斗七星、獅子座、還有歪歪扭扭的獵戶座腰帶三星。

“上周器材室漏水，我怕你失望?！鳖櫼莩康穆曇魪纳砗髠鱽恚瑤е倌晏赜械那遒?，溫?zé)岬暮粑鼟哌^江念耳畔，“所以提前準備了替代品?！彼焓謱⒐馐劢乖讷C戶座貼紙旁，那里貼著只手繪的戴蝴蝶結(jié)小貓，旁邊歪歪扭扭寫著：“給最特別的觀測員”。

江念轉(zhuǎn)身時，撞進顧逸晨帶著笑意的眼睛里。光束勾勒出他睫毛的弧度，鼻梁上還沾著調(diào)試望遠鏡時蹭到的機油。她突然伸手，指尖擦過他鼻梁：“變小花貓了。”話音未落，才驚覺這個動作太過親昵，慌忙要收回手，卻被顧逸晨輕輕握住手腕。

“別動?！彼穆曇魡〉孟窠艘股?，另一只手摸索著打開投影儀開關(guān)。剎那間，天花板上流轉(zhuǎn)起璀璨的星圖，藍紫色的銀河在薄霧中若隱若現(xiàn)。顧逸晨拉著她坐在折疊椅上，兩人的影子在星河里交疊：“真正的流星會遲到，但給你的星空永遠準時?！?

熱可可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江念聽著顧逸晨講述星座背后的故事，從希臘神話里化作大熊座的卡利斯托，到化作天鵝座的俄耳甫斯。講到動情處，他會突然伸手比劃，袖口滑落時，江念瞥見他手腕內(nèi)側(cè)的淺色疤痕，像道褪色的月牙。

“疼嗎？”她鬼使神差地問。顧逸晨的動作頓住，隨即低頭輕笑：“小時候爬樹摔的。”他突然湊近，呼吸掃過江念發(fā)燙的臉頰，“不過現(xiàn)在……”他的手指輕點她鼻尖，“有人心疼，就不疼了。”

窗外的霧氣不知何時漫進天臺，在星圖的光影里凝成細碎的光斑。江念感覺顧逸晨的手悄悄覆上她的，十指相扣的瞬間，心跳聲震得耳膜發(fā)疼。投影儀的風(fēng)扇發(fā)出輕微嗡鳴，混著少年溫?zé)岬暮粑?，在寂靜的夜晚織成張溫柔的網(wǎng)。

“江念。”顧逸晨突然開口，聲音比星光更輕，“以后每個想看星星的夜晚，我都陪你?！彼D(zhuǎn)頭時，睫毛上凝著細小的霧珠，在銀河的光影下，像墜著漫天星辰。江念望著他眼中的璀璨，突然希望這場霧永遠不要散去，讓時間停留在被星光與溫柔填滿的天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