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清晨,青禾中學被霜霧籠罩,跑道邊的枯草凝著白霜。江念裹緊圍巾,在操場邊做熱身運動。體育會考臨近,她不得不強迫自己早起鍛煉,可每次剛跑兩圈,就氣喘吁吁地扶著單杠直不起腰。
“又偷懶?”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江念回頭,看見顧逸晨穿著黑色運動服,額前碎發(fā)被晨霧打濕,手里還拎著兩杯冒著熱氣的豆?jié){。他將其中一杯塞進她手里:“空腹跑步傷胃?!?
豆?jié){杯壁的溫度透過手套傳來,江念抿了口,甜絲絲的暖意順著喉嚨滑下。顧逸晨已經(jīng)開始慢跑,步伐輕盈地繞過水洼,見她沒跟上,又折回來:“發(fā)什么呆?說好要當我的‘跟屁蟲’的?!?
江念咬咬牙,加快腳步追上去。晨霧在兩人之間翻涌,她盯著顧逸晨后頸晃動的銀色項鏈,那是枚小巧的望遠鏡吊墜。跑過第三圈時,她的呼吸漸漸紊亂,腳步也變得虛浮。顧逸晨像是背后長了眼睛,突然放慢速度,與她并肩而行:“調(diào)整呼吸,三步一吸?!?
他的聲音混著白霧落在耳畔,江念學著他的節(jié)奏調(diào)整呼吸,卻還是被岔氣突襲。腹部傳來尖銳的疼痛,她踉蹌著扶住籃球架,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怎么了?”顧逸晨立刻折返,伸手要扶她,又在半空頓住,“能走嗎?”
江念搖頭,疼得說不出話。下一秒,她突然被打橫抱起,熟悉的雪松氣息將她包裹。顧逸晨的手臂結(jié)實有力,懷里卻意外柔軟:“冒犯了?!彼吐曊f,語氣卻沒半點歉意,“醫(yī)務室沒開門,先去器材室?!?
器材室的鐵鎖在晨霧中泛著冷光。顧逸晨單手抱著她,另一只手掏出鑰匙開門,動作利落得像是演練過無數(shù)次。室內(nèi)彌漫著舊橡膠和陽光的味道,他輕輕將她放在墊子上,從儲物柜翻出暖水袋,又解開外套裹住她發(fā)抖的腿。
“還疼嗎?”他蹲下身,掌心覆在她冰涼的腳踝上,目光專注得像是在調(diào)試精密儀器。江念的心跳幾乎要沖破胸腔,分不清是因為疼痛還是眼前少年過于親昵的舉動。顧逸晨突然抬頭,鏡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再不好,我可要人工呼吸了?!?
話音未落,江念的臉漲得通紅,掙扎著要坐起來:“胡說!”動作扯到傷口,她疼得倒抽冷氣。顧逸晨立刻按住她肩膀,溫熱的掌心隔著毛衣傳來:“別動。”他的聲音突然放軟,“你總是這么逞強……”
霧氣順著門縫鉆進來,在兩人之間凝成細小的水珠。顧逸晨起身倒了杯溫水,又從口袋里摸出顆草莓味奶糖:“含著,會舒服些。”他遞糖時,指尖擦過她手背,像羽毛掠過水面。
晨光終于穿透薄霧,灑在器材室的窗臺上。江念看著顧逸晨認真給她揉腿的側(cè)臉,突然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少年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掌心傳遞的溫度,還有那句沒說完的話,都在霧靄中化作細密的網(wǎng),將她的心牢牢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