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的陽光剛漫過教學樓的屋檐，陳楚曦就看見江若衍靠在欄桿上背單詞，校服拉鏈沒拉好，露出里面印著數(shù)學公式的T恤?！坝执┻@件‘學霸戰(zhàn)袍’？”她笑著遞過去一個熱包子，江若衍嚼著食物含糊不清地答：“這叫概率加持，上次穿它考了年級第一。”

陳楚曦笑著調(diào)侃道：“其實你也用不著了，你什么時候考試不是年級第一嗎？”

慕筠鈺抱著一摞透明文件袋沖過來，發(fā)梢還沾著露水：“準考證、2B鉛筆、橡皮，我檢查第三遍了！”暮憶年跟在后面，手里拎著四個保溫杯，水汽在杯口凝成細小的霧珠：“剛燒的熱水，考場上別喝冷水?！?/p>

四場考試像被按了快進鍵。語文的作文題是“同行的人”，陳楚曦提筆時，眼前閃過的全是草稿紙上的笑臉和錯題本上的批注，筆尖落紙時竟沒半分卡頓。數(shù)學考到最后十分鐘，慕筠鈺卡在最后一道大題，忽然想起暮憶年說過“復雜題型先拆成小問題”，握著筆的手慢慢穩(wěn)了下來。英語聽力播放時，江若衍聽見“abandon”這個詞，腦海里自動跳出那個跑步的小人，嘴角差點沒忍住上揚。化學卷子里的高錳酸鉀分解題，暮憶年特意在答題卡上畫了個小小的催化劑符號，像他們總在彼此本子上留的標記。

最后一場考試的鈴聲響起時，慕筠鈺第一個沖出教室，校服下擺掃過走廊的宣傳欄，驚得陳楚曦手里的筆差點掉落?！奥槔睜C！麻辣燙！”她對著樓下喊，江若衍正被老師叫去收答題卡，探出頭比了個“五分鐘”的手勢，暮憶年則細心地幫陳楚曦把散落在桌上的筆都收進筆袋。

巷尾的麻辣燙攤飄著暖融融的香氣，老板看見他們就笑著掀開熱氣騰騰的鍋：“早就給你們留著位置了，肥牛卷剛切好的?！彼芰闲∽辣幌﹃枙竦冒l(fā)燙，慕筠鈺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往鍋里下魚丸，筷子在碗里敲出輕快的節(jié)奏：“我剛才對了答案，物理最后一道大題居然做對了！”

江若衍正往陳楚曦碗里夾青菜，聞言挑眉：“那道題我也對了，看來我的解題思路比你的靠譜。”慕筠鈺立刻把一串魚丸塞進他嘴里：“吃你的吧，等成績出來看誰的排名高?！?/p>

暮憶年安靜地調(diào)著蘸料，忽然指著鍋里翻滾的丸子說：“你看它們擠在一起，像不像我們晚自習時搶一張草稿紙？”陳楚曦舀了一勺湯，熱氣模糊了眼鏡片：“還像運動會那天，你們?nèi)齻€擠在醫(yī)務(wù)室給我涂碘伏，把藥膏都蹭到彼此校服上了?！?/p>

老板端來免費加的肥牛卷，看著他們笑：“每次看見你們四個，就想起我年輕時和工友們一起打拼的日子，吵吵鬧鬧的，可心里熱乎?！苯粞苷湍襟掴晸屪詈笠黄炼?，聞言手一頓，把土豆夾進了暮憶年碗里。

暮色漫上來時，鍋里的湯還在咕嘟冒泡。陳楚曦掏出手機翻到江若衍發(fā)的英語音頻，點開播放鍵，他帶著笑意的聲音混著滋滋的電流聲淌出來：“‘千磨萬擊還堅勁’，出自鄭板橋的《竹石》，下一句是……慕筠鈺別吵，聽我背！”錄音里突然傳來慕筠鈺的尖叫：“江若衍你再學我說話試試！”

四個人笑作一團，驚飛了停在電線桿上的鴿子。慕筠鈺搶過手機要刪錄音，江若衍伸手去搶，兩人的胳膊撞在一起，帶倒了桌上的醋瓶，褐色的液體在桌布上漫開，像幅歪歪扭扭的地圖。

“別動，”暮憶年抽了紙巾慢慢擦著，“這樣倒像我們畫的歷史時間軸，你看這道痕像不像大運河，那道彎剛好是絲綢之路?！标惓乜粗J真的樣子，忽然發(fā)現(xiàn)他校服袖口沾著的墨漬，和自己筆記本上不小心蹭到的那團一模一樣。

月亮爬上巷口的老槐樹時，他們踩著滿地的光斑往回走。慕筠鈺把沒吃完的魚丸分給流浪貓，江若衍幫陳楚曦提著裝復習資料的袋子，暮憶年則在后面慢慢收著被風吹散的紙巾。

“你們說，”陳楚曦忽然停下腳步，看著路燈下交疊的影子，“如果月考是場馬拉松，我們現(xiàn)在算不算一起沖過終點線了？”江若衍踢著路邊的小石子：“算，而且我們還帶著鍋麻辣燙沖線的，比誰都厲害?！?/p>

慕筠鈺突然想起什么，從書包里掏出個東西塞進陳楚曦手里：“差點忘了，這是給你的。”是顆用糖紙包著的水果糖，糖紙上畫著四個小人手拉手，正是她在復習資料扉頁上畫的那幅?！拔艺依习逡耸畯?zhí)羌?，給你們每人畫了一張?！彼龘蠐项^，耳朵有點紅，“就當……慶祝我們‘月考小分隊’首戰(zhàn)告捷?！?/p>

暮憶年從口袋里摸出自己那張，糖紙在月光下泛著微光。江若衍也趕緊掏出他的那張，上面的小人被他偷偷加了副眼鏡，像極了暮憶年。陳楚曦把糖紙小心翼翼地夾進語文課本，剛好是“千磨萬擊還堅勁”那一頁。

晚風帶著麻辣燙的香氣掠過樹梢，遠處傳來收攤老板的吆喝聲。四個影子在地上晃啊晃，像被拉長的青春，又像剛出鍋的丸子，擁擠著，溫暖著，朝著同一個方向慢慢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