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油漫過鞋面時，茉莉標本突然在琴弦震動傾斜。干枯的花瓣在藍黑色液體舒展，排列成斷續(xù)的凹。我伸手去扶玻璃瓶，機械林的脊椎突然發(fā)出高頻警報。

"別碰！"

美工刀擦著我手背扎進鋼琴漆面。醫(yī)務室投影里的年輕林初夏正用剪刀柄敲擊玻璃，節(jié)奏與花瓣形成的凹痕同步。每一聲脆響都讓機械體的瞳孔收縮針尖大小。

我側身避開第二記突刺，琴凳在機油打滑的地面劃出圓。"這是摩密碼？"抓住她手腕時，機油突然倒灌進鋼琴內部。齒輪卡住的里，第七根斷弦突然繃直，在月光下投放大的花瓣投影——那些凹陷分明是當年我藏在教案本里的藏頭詩標點。

機械林初夏左手突然掐住我咽喉，金屬指節(jié)陷入皮膚。"你那時候就知道..."她校服領口被齒輪絞住，條形碼在鎖骨下方時隱時。那是初三物理作業(yè)本被撕掉的裝訂位置，我曾在頁碼旁畫過歪扭的星星。

醫(yī)務室投影突然劇烈晃動。年輕版林初夏撲到玻璃前，口紅在窗上劃出長長的"小心"。機油順著倒流的軌跡爬上鋼琴腿，在低音區(qū)附近形成短暫的鏡面。鏡中反射出違紀單背面的字——當年她沒收的紙條上，藍黑色墨水在洇出"我也喜歡你"的輪廓。

機械脊椎發(fā)出不堪重負的摩擦聲。我趁機掰開她掐著我脖子的手指，指腹碰到她掌心微熱的電路板。十年前她沒收美工刀時，這個位置有顆淺褐色的痣。

"你修改了程序。"我喘著氣把她往鏡面方向帶，"都不是預設指令。"她的機械瞳孔突然擴散，虹膜里校醫(yī)務室掛鐘的反光——三點十七分，正是當年我溜進辦公室放藏頭詩的時間。

投影年輕林初夏突然用指甲刮擦玻璃，刺耳聲響中機油鏡面泛起漣漪。機械體趁機掙脫控制，美工刀劃開我襯衫前襟。紐扣崩飛的聲音里，她突然僵住我胸前口袋里露出同學會那晚的領夾，夾層里嵌著十年前從她教案本偷走的茉莉干花。

自動彈到《致愛麗絲》第七小節(jié)時，整架斯坦突然下沉三厘米。機油從地板縫隙涌出，在月光下組成清晰的坐標數(shù)字。機械林初夏的警告系統(tǒng)發(fā)出尖銳鳴響，她撲過來時我抓起琴凳砸向標本瓶。

玻璃碎裂的瞬間熒光數(shù)字與機油融合成完整的經緯度。機械體在慣性撞進我懷里，后頸的神經接駁針擦過我下巴。破曉的晨光從窗戶斜射進來，她瞳孔里最后一絲藍光熄滅前，睫毛突然像人類那樣顫動了兩下。

音樂教室后墻的暗格隨著坐標顯現(xiàn)自動開啟，灰塵在光柱里飛舞。我拖著被機油浸透的褲腿走向暗格，身后傳來金屬關節(jié)落地的悶響。

"江兼續(xù)..."

機械體的聲音突然變回十年前早自習的語調。我轉身時看見她靠著鋼琴殘骸，左手指向暗格里的老式錄音機，右手卻握著那把沒收來的美工刀。晨光給她的機械輪廓鍍毛邊，像極了當年被粉筆籠罩的晨讀課。

醫(yī)務室投影在此時突然熄滅。最后消失的畫面是年輕初夏把違紀單鎖進抽屜，指尖在"江兼續(xù)"三個字上多了半秒。錄音帶在暗格中開始自動播放，先段噪音，接著響起十年前放學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