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旎站在宿舍鏡子前，第三次換上了衣。便裝約會——這個對普通女孩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對她而言卻陌生得令人心慌。最終她選定了一條簡單的淺藍色連衣裙和一件白色針織開衫，這是她衣柜里最接近"約會裝扮"的搭配。

手機震動，陳善明的信息：「已到東門?！?/p>

岑旎深吸一口氣，最后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眉骨上的銀色眉釘在燈光下微微閃爍，這是她身上唯一與軍人身份相關的飾物。她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取下它。

東門哨兵已經(jīng)換崗，夜色中，岑旎遠遠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圍墻邊。陳善明穿著深色牛仔褲和灰色 polo 衫，看起來與平日判若兩人。更令人驚訝的是，他手里還拿著一小束野花，包裝簡單卻用心。

"你...買花了？"岑旎忍不住笑了。

陳善明耳根微紅："路過看到的。"他生硬地把花遞給她，"你...很好看。"

這句簡單的贊美從他口中說出來顯得格外珍貴。岑旎接過花，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兩人都像觸電般微微一頓。

"車在那邊。"陳善明指向停車場一輛不起眼的黑色SUV，"我借了龔箭的車。"

車子駛離基地，窗外的景色從軍事區(qū)逐漸變成郊野田園。岑旎放松下來，這才注意到陳善明握方向盤的姿勢依然像握著槍一樣標準有力。

"我們?nèi)ツ模?她好奇地問。

"附近有個農(nóng)家樂。"陳善明目視前方，"老板是退伍老兵，很安全。"

二十分鐘后，車子停在一處隱蔽的農(nóng)家小院前。院子里點綴著溫暖的燈光，一張小桌擺在梨樹下，已經(jīng)擺好了餐具。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迎出來，熱情地拍了拍陳善明的肩。

"小陳啊，好久不見！食材都按你要求的準備好了。"

陳善明點頭致謝："麻煩您了，老班長。"

老人好奇地打量岑旎，眼中閃過善意的調侃："這位就是你說的小岑同志吧？果然跟照片上一樣俊。"

照片？岑旎驚訝地看向陳善明，后者假裝咳嗽掩飾尷尬，迅速帶著她走向院子角落的露天廚房。

"你給他看過我照片？"岑旎忍不住問。

陳善明低頭整理廚具："選拔期間的紅細胞檔案照。"他頓了頓，"老班長是我新兵連的班長，退休后開了這個地方。我偶爾...會來做飯。"

這個新信息讓岑旎瞪大眼睛："你會做飯？"

"嗯。"陳善明已經(jīng)開始熟練地處理食材，"在部隊學的。野外生存訓練時，總得有人負責伙食。"

月光下，岑旎看著這個平日冷峻的特種兵指揮官系上圍裙，專注地切菜、調味。他的動作精準高效，仿佛不是在烹飪，而是在執(zhí)行一項精密任務。但眉宇間的柔和卻是她從未見過的。

"需要幫忙嗎？"岑旎湊近問道。

"坐著就好。"陳善明頭也不抬，但嘴角微微上揚，"第一次約會，應該由我來。"

約會。這個詞從他口中說出來，讓岑旎心頭一暖。她靠在廚房邊的梨樹下，靜靜看著他忙碌的身影。月光透過樹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不一會兒，簡單的三菜一湯就做好了。清炒時蔬、紅燒魚、蒜香排骨和一碗蛋花湯——家常卻香氣撲鼻。

"嘗嘗。"陳善明給她夾了一塊魚，眼神中帶著罕見的期待。

魚肉入口鮮嫩，調味恰到好處。岑旎驚訝地抬頭："這比食堂好吃多了！"

陳善明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在部隊，好廚子比神槍手還稀缺。"

兩人邊吃邊聊，話題從部隊趣事到童年回憶，避開了所有與任務相關的內(nèi)容。岑旎說起大學時參加的電子競賽，陳善明則分享了軍校時期的惡作劇。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小院里，他們暫時忘記了軍銜和職責，只是普通的年輕男女。

飯后，老班長貼心地送來一壺花果茶和兩碟點心，然后識趣地離開了。夜風輕拂，梨樹花瓣零星飄落，落在兩人之間的桌面上。

"我一直想問你，"岑旎輕啜一口茶，"為什么選擇當特種兵？"

陳善明沉默片刻，目光投向遠處的夜色："我父親是老山前線的偵察兵。小時候聽他講戰(zhàn)場故事，覺得軍人就該那樣——在陰影中守護光明。"他轉動手中的茶杯，"后來他因傷退伍，看到那些后遺癥...我更堅定了這個選擇。"

岑旎第一次聽他說起家人，心頭微動："所以你比任何人都明白戰(zhàn)場的殘酷，卻依然選擇沖鋒在前。"

"你呢？"陳善明反問，"*****的高材生，為什么接受臥底任務？又為什么參加紅細胞選拔？"

岑旎望向月亮："可能...想證明自己不只是會敲鍵盤的技術兵吧。"她輕笑一聲，"也或許只是想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你做到了。"陳善明突然握住她的手，"比任何人都出色。"

他的手掌溫暖而粗糙，虎口處的槍繭摩擦著她的手背。岑旎沒有抽回手，任由這份溫暖傳遞過來。

"陳善明，"她突然正色道，"我們需要談談...關于我們。"

陳善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表情變得嚴肅："你說。"

"出任務時，我們是上下級。"岑旎直視他的眼睛，"必須絕對服從命令，不能有任何私人感情干擾判斷。"

陳善明點頭："當然。"

"私下里..."岑旎的聲音軟了下來，"我們可以是...我們現(xiàn)在這樣。"

月光下，陳善明的眼神深邃如潭水。他緩緩抬起手，輕觸她眉骨的眉釘——那個他送給她的銀色小飾品。

"我答應你。"他的拇指撫過她的眉梢，"但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無論什么情況下，保護自己第一。"陳善明的聲音低沉堅定，"這是命令，也是請求。"

岑旎知道他在指什么——上次任務中她冒險救他的行為。她想反駁，但看到他眼中的擔憂，最終點了點頭。

"我盡量。"

"不，是必須。"陳善明罕見地堅持，"岑旎，我經(jīng)歷過太多失去...不能再承受失去你。"

這句近乎告白的話讓兩人之間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起來。岑旎感到心跳加速，臉頰發(fā)燙。她從未見過陳善明如此直白地表露情感。

"好。"她輕聲承諾，"我答應你。"

陳善明似乎松了口氣，手指從她的眉梢滑到臉頰，最后托起她的下巴。他緩緩靠近，兩人的呼吸在夜色中交融。

就在雙唇即將相觸的瞬間，岑旎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刺耳的鈴聲打破了這一刻的魔咒。兩人迅速分開，陳善明恢復了指揮官的表情，岑旎則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

"是緊急通訊！"她看了一眼屏幕，立刻接通，"雪禾收到...明白...立即返回。"

陳善明的手機也幾乎同時響起。簡短通話后，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起身。

"指揮部緊急召回。"陳善明快速收拾東西，"'黑蜘蛛'有動靜。"

老班長聞聲趕來，二話不說幫他們打包沒吃完的飯菜："路上小心。下次再來，給你們留最好的梨子。"

返程的車里，氣氛截然不同。兩人都恢復了軍人狀態(tài)，討論著可能的任務內(nèi)容。

"通知說發(fā)現(xiàn)'黑蜘蛛'的運輸車隊正向邊境移動。"岑旎查看手機上剛收到的坐標，"要求紅細胞立即攔截。"

陳善明皺眉："我收到的坐標不同，是在西南方向。"

這個差異立刻引起了兩人警覺。作為同一小組的指揮官和隊員，任務指令應該完全一致。

"通訊可能被入侵了。"岑旎迅速分析，"'黑蜘蛛'上次見識過我的電子戰(zhàn)能力，這次可能先發(fā)制人。"

陳善明猛打方向盤，改變路線："我們先回基地確認情況，不盲目行動。"

車子加速駛向軍區(qū)，兩人都陷入沉思。如果真是通訊被入侵，意味著對方已經(jīng)掌握了軍方的部分加密系統(tǒng)，這是極其危險的信號。

"岑旎，"陳善明突然開口，聲音異常嚴肅，"無論指揮部下達什么命令，我們必須保持同一頻道。你直接對我負責，不通過常規(guī)通訊鏈。"

"明白。"岑旎點頭，"我會準備一套備用通訊方案。"

夜色中，軍區(qū)的大門已經(jīng)隱約可見。兩人的第一次約會就這樣被突發(fā)任務打斷，但誰都沒有怨言。這就是他們的生活——時刻準備著為國家沖鋒陷陣，個人感情永遠排在職責之后。

"等任務結束，"停車前，陳善明突然說，"我們再完成那個...被打斷的事。"

月光下，他剛毅的側臉線條柔和了許多，眼中帶著罕見的溫柔。岑旎心頭一熱，輕輕點頭："一言為定。"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指揮部大樓，瞬間從戀人變回軍人。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場未知的戰(zhàn)斗，但此刻，那個月光下的約定成為他們心中最溫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