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光默默接過，指尖觸碰到溫?zé)岬谋?，也似乎觸碰到了昊天殘留的溫度。他沒有道謝，也沒有再趕他走。就好像在孩子面前，他不得不放下那些堅硬的偽裝，不得不接受這個男人帶來的，盡管是他極力想逃離的，但對丙兒來說卻似乎是……溫暖的互動。

⑤

回到家中，張姨已經(jīng)準備好了晚餐，空氣中彌漫著飯菜的香氣，帶著一種溫暖的煙火氣。敖丙明顯因為昊天的存在而顯得比平時活潑許多，像一只找到了玩伴的小鳥，嘰嘰喳喳地跟昊天分享著幼兒園的趣事，飯也多吃了不少。他甚至主動給昊天夾菜，喊著“昊天叔叔多吃點”。

那一聲聲“昊天叔叔”，像一記記輕柔的錘子，敲打在敖光心上。他看著兒子天真無邪的笑容，看著昊天小心翼翼地回應(yīng)，心里不知道是該慶幸孩子有了另一個可以依賴的“長輩”，還是該憤怒昊天如此輕易地就贏得了孩子的喜愛，似乎在用孩子作為接近他的跳板。

飯后，昊天以“檢查家庭作業(yè)”為名，賴在敖丙的房間不走。敖光本想將他掃地出門，但昊天卻巧妙地拉著敖丙一起玩起了積木，還時不時抬頭看向他，眼神里帶著一絲懇求和無辜?？梢妰鹤右荒樒谂?，那小眼神像是祈求他不要破壞這份難得的“熱鬧”，敖光終究還是忍住了。他坐在客廳，聽著從房間里傳來的孩子咯咯的笑聲和男人低沉的聲音，心里復(fù)雜的情緒像是潮水一樣，一波又一波地涌上來。

他去浴室放洗澡水，溫?zé)岬乃髀曉诎察o的房間里回蕩，像是某種催眠曲。出來時，卻見書房的燈亮著，透出柔和的光。他走過去，一眼便看到，昊天正站在他的書桌前，手里拿著的，正是那個海豚擺件，神色復(fù)雜，目光深邃，仿佛透過那個小小的擺件，看到了遙遠的過去。

“這個……是丙兒那次哭鬧非要的吧？”昊天低聲問，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問他，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懷念。

敖光靠在門框上，環(huán)著臂，語氣淡淡的，像一道看不見的墻壁將兩人隔開：“是又如何?！?/p>

“我記得那天，海洋館的冷氣開得很足，你怕他著涼，一直把他裹在懷里。出來的時候，他還睡著了，口水流了你一肩?！标惶斓淖旖枪雌鹨荒◣撞豢刹斓幕《?，那笑容帶著一絲苦澀和回憶的溫柔，“你那時候，看起來真像個手足無措的老父親?！?/p>

敖光的心弦被輕輕撥動了一下。那個畫面，那些細節(jié)，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想起過了，它們被他刻意地塵封在記憶深處，不愿意觸碰。此刻被昊天一提，那些被壓抑的情感和畫面又鮮活起來，帶著一絲絲溫暖，也帶著一絲絲刺痛。

“那時候，我真想……”昊天轉(zhuǎn)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敖光，那雙眼睛里跳躍著一種他熟悉又陌生的火焰，帶著渴望和痛苦，“真想就那么一直抱著你們，哪里也不去。真想……真想就那么和你、和丙兒，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