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眠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驚醒。

周小雨蜷縮在上鋪，臉頰燒得通紅，額發(fā)被汗水黏在太陽穴上。云眠伸手一摸，立刻縮回了手指，好燙！

"媽！"云眠輕拍母親臥室的門，里面?zhèn)鱽砝^父含糊的抱怨聲。五分鐘后，她獨自攙著腳步虛浮的周小雨站在槐海市立醫(yī)院急診門口，手里攥著從儲蓄罐倒出來的全部硬幣。

掛號處的電子屏閃著冷光。云眠正努力辨認兒科診室的方向，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傷口又化膿了？讓你別碰水！"

轉(zhuǎn)角處的輸液區(qū)，程奶奶正拽著一個黑衣男子的胳膊。那人低著頭，連帽衫的帽子滑落下來，露出眉骨上的那道淺疤——是他。他手上的紗布已經(jīng)拆開，露出猙獰的傷口，在冷白燈光下泛著不健康的粉紅色。

"云眠？"程奶奶先發(fā)現(xiàn)了她們，目光立刻鎖定在周小雨潮紅的臉上，"哎呦，這小臉燒的！"

男人地抬頭，視線與云眠相撞。他迅速把袖子拉下來，卻不小心碰倒了立在椅子邊的礦泉水瓶。水汩汩流到地上，映出天花板上搖晃的燈管。

"醫(yī)生說傷口要重新處理?！背棠棠贪巡v本塞給男人，大步走過來摸了摸周小雨的額頭，"得先去發(fā)熱門診，兒科在二樓拐角。"

云眠道了謝正要離開，程奶奶突然拽住她："等等。"她從阿郁的背包側(cè)袋掏出一盒退燒貼，"先貼上，排隊至少兩個小時。"

男人始終站在三步之外，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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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液室的長椅上，周小雨枕著云眠的膝蓋昏睡。退燒貼的薄荷味混著消毒水氣息，在晨光微熹的走廊里彌漫。

"那個奶奶是樓下便利店的？"周小雨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像只小鴨子。

"嗯。"云眠輕輕梳理妹妹被汗水打濕的劉海，"她人很好，每次都給我多算半小時吃飯時間。"

周小雨眨了眨眼睛："那個黑衣服哥哥呢？"

云眠的手頓住了。隔壁外科包扎室的方向隱約傳來爭執(zhí)聲，程奶奶的大嗓門穿透走廊："程郁！你再敢把紗布扯下來試試！"

原來他叫程郁。

"只是…?？?。"云眠低頭拆退藥的包裝紙，塑料紙的聲響蓋過了突然加速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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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藥窗口前排起長龍。云眠捏著處方單計算價格——頭孢沖劑、退燒藥、止咳糖漿…余額恐怕不夠買下周的公交卡了。

"用這個。"

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程郁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后，左手遞來一張醫(yī)保卡。

云眠愣住了。

玻璃窗內(nèi)的藥劑師不耐煩地敲了敲窗口。云眠猶豫間，程郁已經(jīng)把自己的卡和她的處方單一起塞了進去。

"密碼六個八。"他對云眠說，然后迅速退回安全距離，仿佛怕驚擾什么似的。

周小雨突然拽了拽云眠的衣角："那個奶奶在看你。"

站在不遠處的程奶奶朝她笑了笑，然后拉著程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