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雅治最后一點殘存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在幸村溫柔的目光和未竟的話語中,徹底熄滅。
身體和靈魂的劇痛都在遠去,只剩下無邊無際、令人沉溺的黑暗。
無邊的黑暗,粘稠、沉重,仿佛深不見底的冰冷泥沼。
仁王雅治感覺自己在這片虛無中沉浮了許久,久到時間都失去了意義。
沒有光,沒有聲音,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后,一點微弱的暖意,極其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他的額頭。
像一片羽毛,帶著溫潤的濕意,輕輕拂過滾燙的皮膚。
那觸感如此真實,如此……熟悉?
緊接著,一個聲音,帶著難以言喻的溫柔、疲憊和濃得化不開的擔憂,穿透了厚重的黑暗,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第一顆石子,在他混沌的意識里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漣漪。
“雅治……我的雅治……快好起來吧……”
是媽媽。
這個認知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瞬間擊中了仁王麻木的神經(jīng)。
他想回應,想睜開眼看看那張總是帶著溫柔笑意的臉龐,但眼皮沉重得像被焊死,身體也完全不聽使喚,只有那溫熱的毛巾擦拭額頭的觸感,一遍又一遍,固執(zhí)地傳遞著那份深沉的母愛。
“燒好像退下去一點了?”
另一個聲音響起,是爸爸,低沉沙啞,同樣充滿了疲憊和焦慮。
“這都昏睡三天了……醫(yī)生怎么說?”
“還是說沒脫離危險期,這次病毒來勢太兇了,引發(fā)了急性腦膜炎……讓我們千萬不能松懈……”
媽媽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哽咽,擦拭的動作更加輕柔,仿佛他是易碎的琉璃。
“菩薩保佑,我的雅治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
急性腦膜炎?昏睡三天?
混亂的記憶碎片如同鋒利的玻璃碴,在仁王昏沉的腦海中瘋狂攪動。
頒獎禮刺目的燈光,跡部遞來的紅酒,車窗外的暴雨,那吞噬一切的刺眼白光和震耳欲聾的撞擊……還有……幸村在光暈中伸出的手和溫柔的話語……這些屬于27歲影帝仁王雅治的記憶,與此刻額頭上傳來的、屬于童年母親的溫柔撫觸,激烈地碰撞、交織。
劇烈的眩暈感和撕裂感猛地攫住了他,仿佛靈魂被硬生生從一具千瘡百孔的軀殼里剝離出來,又粗暴地塞進一個狹窄、脆弱、滾燙的容器里。
這具身體太小了,太弱了!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喉嚨干得像要裂開,四肢百骸都沉甸甸的,酸軟無力。
“唔……”
一聲細弱蚊蚋的呻吟,不受控制地從他干裂的唇瓣間逸出。這聲音如此稚嫩,如此陌生,卻又如此清晰地屬于他自己。
額頭上擦拭的動作猛地頓住了。
“雅治?”
媽媽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狂喜和小心翼翼
“雅治?你醒了嗎?能聽見媽媽說話嗎?”
那溫熱的毛巾離開了額頭,緊接著,一只帶著薄繭、無比溫暖的手顫抖著、極其輕柔地撫上了他的臉頰。
仁王用盡了全身殘存的力氣,調(diào)動起這具陌生幼小身體里每一絲微弱的意志,終于,艱難地掀開了沉重的眼簾。
視野一片模糊,仿佛蒙著一層厚重的水霧。刺眼的白光讓他不適地瞇起了眼睛。過了好幾秒,視線才艱難地聚焦。
映入眼簾的,是醫(yī)院病房單調(diào)的天花板,白得晃眼。
鼻尖縈繞著濃郁的消毒水氣味,冰冷而熟悉。
然后,他看到了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
是媽媽。年輕了許多的媽媽。
烏黑的長發(fā)有些凌亂地挽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
她的臉色是憔悴的蒼白,眼下的烏青濃重得嚇人,顯然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但此刻,那雙總是盛滿溫柔笑意的眼睛里,正閃爍著狂喜的淚光,如同揉碎了星辰。
“醒了!真的醒了!雅治!”
媽媽的聲音帶著哭腔,巨大的喜悅讓她整個人都在微微發(fā)抖。
她俯下身,溫熱的氣息拂過仁王的臉頰,小心翼翼地用手背再次試探他額頭的溫度。
“太好了!太好了!你感覺怎么樣?頭還疼不疼?想不想喝水?”
一連串的問題如同珍珠般滾落,飽含著失而復得的巨大激動。
仁王呆呆地看著她,大腦一片空白。喉嚨火燒火燎,干澀得發(fā)不出任何完整的聲音。
他只能微微張著嘴,像一條離水的魚,發(fā)出微弱的氣音。
“水……快,孩子他爸,溫水!”
媽媽立刻反應過來,焦急地轉(zhuǎn)頭看向旁邊。
仁王這才遲鈍地轉(zhuǎn)動眼珠,看向病床的另一側(cè)。
爸爸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此刻顯得有些佝僂,同樣是一臉疲憊和擔憂,但看到兒子睜開眼睛的瞬間,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眼也瞬間紅了,嘴唇微微翕動,最終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迅速轉(zhuǎn)身去倒水。
溫水被媽媽用小小的勺子,極其小心地喂進仁王干裂的嘴里。
清涼的液體滑過灼痛的喉嚨,帶來一絲微弱的慰藉,也讓他混沌的思緒稍微清晰了一點點。
這里是醫(yī)院……他發(fā)燒了……很嚴重……腦膜炎……差點死掉……
不對!
不僅僅是發(fā)燒!
27歲的他,剛剛拿到了藍絲帶影帝,在雨夜歸家的車上……發(fā)生了慘烈的車禍!
幸村……幸村在光里對他笑,向他伸出手……
作者有話說:最近整理了下大綱,然后重新修改了下。話說我真的很努力在寫幸仁cp了結(jié)果寫著寫著發(fā)現(xiàn)原創(chuàng)人物和狐貍更有cp感……裂了,所以在修正劇情中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