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錄取通知書
蟬鳴聲此起彼伏,嗡嗡作響,像是要把夏天的每一寸空氣都塞滿。江知意的指尖捏著高考倒計時牌的最后一張紙,緩慢而機械地撕下,那張薄薄的紙片在空中晃悠了片刻,最終輕飄飄地落在地上。抽屜里,一封信靜靜地躺在那里,信封上的郵戳印著南方某座沿海城市的地址,字跡熟悉得讓她胸口一緊?!敖馐铡睅讉€字旁洇開的小團墨漬,像極了沈春楓當年偷偷塞給她糖果時,指尖沾上的草莓醬痕跡,甜膩又酸澀。
“砰!”客廳傳來父親摔門的聲音,震得墻上的掛鐘微微顫動。繼母尖銳的嗓音隨即響起:“死丫頭整天就知道看這些破爛!”她慌忙將信塞進校服內襯,冰涼的金屬星星項鏈貼著皮膚,卻讓她感到一陣灼熱。三個月前那個暴雨夜的畫面猝不及防地涌上心頭——沈春楓被父親推出門外時,書皮帶勾住了玄關的風鈴,“叮叮當當”的破碎聲響中,玻璃碎片劃破了他的腳踝,細長的血口子順著雨水蜿蜒而下,滴答滴答,刺痛她的眼。
成績放榜那天,江知意攥著美院的錄取通知書站在巷口踟躕不前。梧桐樹影斑駁地投在紅紙上,光線明明滅滅,就像沈春楓在天臺上說的那句話一樣閃爍不定:“以后我們的畫要掛在同一個展廳里?!彼l(fā)愣,鐵門“嘎吱”一聲打開,群鴿驚飛四散,繼母高跟鞋的嗒嗒聲由遠及近。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對方已經劈手奪過通知書,嗤笑道:“讀什么破藝術?你爸早就給你找好了會計培訓班!”
深夜,臺燈昏黃的光籠罩著桌面。江知意翻開沈春楓留下的馬克筆,筆尖在草稿紙上暈染出一個歪歪扭扭的狼頭。她的思緒不覺間飄到了廢棄居民樓那面墻的涂鴉上——不知道那些舊的字跡是否已經被新的覆蓋了。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震動,屏幕亮起,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彩信跳了出來。截圖里是沈春楓的朋友圈背景:棕櫚樹下的畫室,他摟著一個穿白裙的女孩,配文寫著“未婚妻的新作”。
信紙在掌心被無意識揉成一團,鋒利的紙角扎進了虎口。江知意摸出藏在枕下的轉筆刀,銀灰色的變形金剛圖案映照出她通紅的眼睛。刀刃劃破校服袖口的瞬間,后頸的疤痕突然如火燒般灼痛起來。恍惚間,她似乎回到了那個九月的清晨,耳邊再次響起少年帶著薄荷糖氣息的聲音:“這玩意兒該換了。”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