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雪粒打在便利店玻璃上時,蘇念正對著藍莓味汽水發(fā)呆。她指尖摩挲著罐身的小蒼蘭貼紙,想起林硯轉(zhuǎn)身時眼里的歉意,想起他說“我還是喜歡許念念”時,窗外銀杏葉剛好落在她畫本上的聲音。
“蘇念?”陳小雨的聲音帶著罕見的局促,“那個……我和沈逾白有話要說。”
她這才注意到,陳小雨的狗耳朵發(fā)卡歪在一邊,沈逾白的衛(wèi)衣帽繩被攥得發(fā)皺,兩人身后還跟著抱臂冷笑的陸遙、推眼鏡的周明遠。雪粒子撲在玻璃上,把他們的影子映得支離破碎,像極了她此刻亂七八糟的心情。
“其實我們是假的!”陳小雨的聲音蓋過便利店的暖氣嗡鳴,“上次在操場拍照是因為大冒險輸了,被路人問是不是情侶,所以才假裝……”
“所以你就騙我們!”陸遙痛心疾首,手里的貓糧袋“啪嗒”掉在地上,“我還幫你們想情侶頭像!什么‘狗耳妹妹’配‘硬幣哥哥’,虧我想了一整夜!”
周明遠推了推眼鏡:“根據(jù)概率學,欺騙行為會導致信任度指數(shù)下降37.2%。”
“是我的錯?!鄙蛴獍缀鋈婚_口,硬幣在指尖轉(zhuǎn)出冰涼的光,“我不該拿感情開玩笑?!彼D(zhuǎn)頭看向蘇念,喉結(jié)輕輕滾動,“尤其是……傷害到重要的人。”
蘇念的手指猛地攥緊汽水罐。 她忽然想起這些年沈逾白做的種種:替她擋住林硯的視線時說“恒星不該看別人的星系”,在她畫小蒼蘭時默默遞來新的炭筆,甚至連這次澄清誤會,他的眼神都比往常更認真。那些曾被她當作“朋友義氣”的瞬間,此刻像雪粒落在熱咖啡上,漸漸融成清晰的形狀。
“對不起!”陳小雨突然鞠躬,發(fā)卡上的鈴鐺掉在地上,“我只是看蘇念那么難過,想氣氣林硯和許念念……結(jié)果害得沈逾白被罵渣男,還讓蘇念誤會……”
“誤會什么?”蘇念聽見自己的聲音發(fā)顫。
陳小雨猛地抬頭,睫毛上的雪粒掉進眼里:“誤會他對你的好只是兄弟情!其實他——”
“夠了!”沈逾白突然提高聲音,硬幣“咔嗒”掉在地上,“陳小雨,你鬧夠了沒有?”
便利店的廣播響起圣誕頌歌,是《鈴兒響叮當》的歡快旋律。蘇念彎腰撿起硬幣,發(fā)現(xiàn)幣面上刻著的“SN”在燈光下格外清晰。 這是她三年前隨手刻的,當時沈逾白說“硬幣太單調(diào),幫我加點藝術(shù)感”。原來從那時起,他就把她的縮寫刻進了隨身攜帶的東西里。
“所以沈逾白是無辜的!”陳小雨抓住機會喊,“他被我連累背了渣男鍋,許念念還誤會他想撬墻角,但其實他——”
“陳小雨!”沈逾白的耳尖泛起可疑的紅,“你再胡說——”
“其實他喜歡你!”陳小雨終于喊出真相,“從你與他失戀的時候開始,從你把小蒼蘭標本送給他開始,從他發(fā)現(xiàn)你偷偷看林硯會難過開始——”
雪粒忽然變大了,砸在玻璃上沙沙作響。蘇念覺得心跳得厲害,甚至蓋過了廣播的音樂聲。 她想起沈逾白總在她看林硯時轉(zhuǎn)硬幣,想起他說“藍莓味剛好”時的眼神,想起他今天塞給她硬幣時說的“壓驚”。原來那些被她當作“巧合”的關(guān)心,全是他藏在玩笑后的認真。
“夠了!”沈逾白猛地轉(zhuǎn)身,卻在看見蘇念怔愣的表情時,聲音軟下來,“別聽她胡說……”
“我沒胡說!”陳小雨掏出手機,“你看他朋友圈背景!”
屏幕上是幅素描,五只戴著狗耳朵的小狗,最后一只脖子上掛著小蒼蘭——正是蘇念一個月前隨手畫的聯(lián)盟紀念圖。沈逾白的耳尖更紅了,伸手去搶手機:“陳小雨!”
陸遙忽然“哦”了一聲:“原來你拒絕我組‘貓狗CP’,是因為心有所屬!”
周明遠推了推眼鏡:“根據(jù)行為心理學,刻意隱瞞的往往是——”
“閉嘴!”沈逾白和蘇念異口同聲。
便利店的門“叮鈴”作響,許念念的身影出現(xiàn)在雪光中。但此刻蘇念眼里只有沈逾白發(fā)紅的耳尖,和他指尖微微顫抖的硬幣。她忽然想起陳小雨剛才的話,原來他迫不及待澄清誤會,不是為了洗脫“渣男”罪名,而是怕她真的以為他和別人是一對。
“那個……”蘇念開口,卻發(fā)現(xiàn)喉嚨發(fā)緊,“其實我……”
“沈逾白!”許念念的聲音打斷了她,“林硯說你有蝴蝶標本的資料……”她看著眼前的場景,忽然笑了,“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
“不,正合適!”陳小雨突然擠到許念念身邊,“我們剛好要慶祝沈逾白‘守得云開見月明’!”
“慶祝什么?”許念念挑眉。
“慶祝有人終于發(fā)現(xiàn),我們沈大帥哥的硬幣,從來只給特定的人壓驚?!标愋∮隂_蘇念眨眼,發(fā)卡上的鈴鐺重新晃出輕快的節(jié)奏。
雪粒漸漸停了,陽光透過云層灑在便利店里。沈逾白忽然把硬幣塞進蘇念掌心,低聲說:“別聽她亂磕……”
“我沒亂磕!”陳小雨舉起手機,“聯(lián)盟群里早就開始賭你們什么時候官宣了!陸遙賭下個月,周明遠賭畢業(yè)前,我賭——”
“陳小雨!”沈逾白的耳尖紅得快滴血,“再說就把你畫進流浪貓的丑態(tài)紀念冊!”
蘇念看著掌心的硬幣,又看看耳尖通紅的沈逾白,忽然笑了。原來有些喜歡,早就藏在日常的細枝末節(jié)里,像雪粒終將融成春水,像小蒼蘭終將在春天綻放。
“下次大冒險,還是選‘真話’吧?!彼瘟嘶斡矌?,“至少……比謊言更甜?!?/p>
沈逾白抬頭看她,陽光落在他淚痣上,碎成金粉:“所以……藍莓汽水的溶解度,夠了嗎?”
蘇念沒回答,只是把硬幣收進兜里,轉(zhuǎn)身走向門口。雪后的陽光格外明亮,她聽見陳小雨在身后“嗷”了一嗓子:“你們看!蘇念耳尖紅了!”
風卷起地上的雪粒,蘇念摸出手機給陳小雨發(fā)消息:“磕CP可以,但別亂說話?!?/p>
很快收到回復:“知道啦!不過沈逾白剛才看你的眼神——分明是雪地里的藍莓汽水,冰冷卻甜得要化了~”
便利店的門在身后“叮鈴”作響,沈逾白的腳步聲跟了上來。蘇念望著遠處的教學樓,忽然覺得胸口的壓抑輕了許多。原來在她為林硯心碎的時候,早有一顆星星默默繞著她轉(zhuǎn)動,而此刻的雪后晴空,正適合重新認識一個人。
“那個……”沈逾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如果覺得冷……”
“嗯?”
“我口袋里有暖手寶?!彼D了頓,“草莓味的,捂熱了再還給我。”
蘇念轉(zhuǎn)身,看見他耳尖的紅還沒退,卻又故作鎮(zhèn)定地轉(zhuǎn)著另一枚硬幣。雪光映得他睫毛微微發(fā)亮,她忽然想起陳小雨畫的聯(lián)盟漫畫——五只小狗里,那只戴鈴鐺的總是悄悄望向戴小蒼蘭的。
“好?!彼焓纸舆^暖手寶,指尖觸到他掌心的溫度,“這次不許再騙我是大冒險了?!?/p>
他挑眉笑了,硬幣在陽光下劃出銀色的弧:“騙你是小狗?!?/p>
遠處傳來陳小雨的喊聲:“沈逾白!蘇念!你們站在陽光下像情侶!”
蘇念感覺耳尖發(fā)燙,卻聽見沈逾白低聲說:“這次不是假的。”
雪后的陽光里,便利店的玻璃映出兩個人的影子。蘇念望著自己和沈逾白交疊的輪廓,忽然明白,有些故事的轉(zhuǎn)折從來不是突然發(fā)生,而是像雪粒落進掌心,看似冰涼,卻在不知不覺中,融成了最溫暖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