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倒計時牌翻到最后十頁時,林小滿在志愿填報單上寫下羅德島設計學院的名字。母親握著她的手輕輕顫抖,父親推了推眼鏡說"不愧是我女兒",而她盯著窗外搖曳的梧桐葉,恍惚看見某個清瘦身影騎著單車掠過林蔭道。
深夜的畫室,她最后一次臨摹沈硯之的背影。炭筆在畫紙上沙沙作響,卻始終畫不出記憶里那個帶著雪松氣息的輪廓。手機在畫架上震動,周雨桐發(fā)來消息:"沈硯之保送清華物理系,聽說拿了最高額的新生獎學金。"她關掉屏幕,任由顏料盤里的鈷藍色慢慢干涸。
考試那天下著小雨。林小滿走進考場時,在人群中恍惚看到熟悉的白襯衫衣角,心跳漏了一拍。直到監(jiān)考老師分發(fā)試卷,才發(fā)現(xiàn)那不過是錯覺。筆尖劃過答題卡的瞬間,她想起沈硯之教她的答題技巧——"選擇題用鉛筆圈出關鍵詞,就像給畫面定構圖"。
放榜那日,林小滿的錄取通知書和沈硯之的新聞同時出現(xiàn)在校園公眾號。照片里的少年站在領獎臺上,黑色西裝筆挺,眼神卻依舊清冷。評論區(qū)有人說"天才果然去了該去的地方",她退出頁面,將燙金的錄取通知書塞進抽屜最深處。
啟程那天,機場廣播循環(huán)播放著登機提示。林小滿望著落地窗外的陰云,突然想起沈硯之在圖書館說過的話:"如果有一天去國外,記得看梵高的真跡,比畫冊震撼百倍。"母親在旁邊整理著行李,絮叨著國外的注意事項,她卻只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飛機沖上云霄時,手機彈出周雨桐的消息:"沈硯之去山區(qū)支教了,說是想把知識帶給更多人。"云層之下,城市漸漸縮小成斑駁的色塊,林小滿摸著口袋里皺巴巴的素描紙——那是沈硯之最后留下的筆記,邊角處用紅筆寫著"別回頭,向前跑"。
與此同時,在西南山區(qū)的土坯教室里,沈硯之正在黑板上寫著物理公式。斑駁的陽光透過木窗灑在他褪色的襯衫上,身后的孩子們舉著用樹枝做的筆認真記錄。支教補貼到賬那天,他在記賬本上劃掉最后一筆債務,卻發(fā)現(xiàn)多了新的一行:"欠林小滿一場重逢"。
紐約的初雪落滿羅德島設計學院的尖頂時,林小滿正在工作室修改畢業(yè)設計。數(shù)位屏上,她將記憶里的圖書館、畫室、籃球場化作流動的光影,卻始終不敢畫出那個最重要的身影。教授看著她的作品贊嘆"極具情感張力",她卻對著凌晨三點的城市夜景苦笑——原來最濃烈的情緒,都藏在欲言又止的留白里。
而在清華園的實驗室,沈硯之盯著量子糾纏的實驗數(shù)據(jù),忽然想起林小滿畫過的一幅《平行宇宙》。畫中無數(shù)個世界里,少年與少女在不同時空相遇又錯過,唯有星光永恒。他摘下眼鏡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在實驗報告末尾寫下:或許每個未解的方程,都是等待被破譯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