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艙內(nèi)的氣壓讓溫晚的耳膜微微發(fā)脹,舷窗外的暴雨在玻璃上扭曲成蜿蜒的蛇形。她將平板電腦的亮度調(diào)到最低,"陸沉&林悅 確認出席"八個字依然刺得視網(wǎng)膜生疼。左手無意識掐進真皮座椅的縫隙,指甲在意大利小牛皮上留下四道月牙形的凹痕。
"你的呼吸頻率變了。"沈硯之的聲音從右側傳來,皮質(zhì)手套擦過水晶香檳杯的邊緣,發(fā)出昆蟲振翅般的嗡鳴。食人魚缸的藍光在他頸側跳躍,那些陳年的燒傷疤痕在光影交錯間像一張破碎的地圖。
溫晚松開攥緊的左手,指腹按在左肩的蝴蝶胎記上。胎記邊緣有些發(fā)燙,仿佛三年前地下室的血正透過皮膚滲出來。"空調(diào)溫度太低。"她伸手去夠膝蓋上的羊絨披肩,裝著晚香玉香水的玻璃瓶卻從褶皺間滾落,在機艙地毯上砸出沉悶的響。
兩人同時低頭。淡金色的液體在地毯纖維間暈開,那股甜膩到令人作嘔的香氣瞬間填滿密閉空間。沈硯之的食人魚突然集體轉向,魚鰓張合間露出針尖般的利齒。
"2019年限量版。"溫晚盯著迅速被地毯吸收的液體,"當年全亞洲只有三瓶。"她的舌尖抵住上顎,阻止自己說出后半句——其中一瓶被她鎖在梳妝臺最底層,另一瓶出現(xiàn)在林悅的梳妝臺上。
沈硯之彎腰拾起空瓶,手套沾了香水后泛起詭異的光澤。"心理學有個有趣的現(xiàn)象。"他用瓶底輕叩魚缸玻璃,驚得那些食人魚四散逃竄,"受害者會不自覺地模仿加害者的習慣。"突然將瓶口轉向溫晚,"就像你總在緊張時摸那個胎記。"
機艙燈光突然劇烈閃爍,溫晚的瞳孔驟縮成針尖大小。平板電腦從膝頭滑落,屏幕上的賓客名單正好停在林悅穿著白色晚禮服的照片——那件禮服胸口綴著和她胎記形狀完全相同的蝴蝶刺繡。
"抬頭。"沈硯之不知何時摘了右手手套,一枚青銅懷表垂在溫晚眼前。他燒傷的指節(jié)擦過她下巴,皮膚相觸的地方傳來細微的電流聲。"看清楚了,這些疤痕。"他將懷表晃到第三下時,溫晚注意到他小指缺失了半截,"記住疼痛的味道,才能控制它。"
懷表背面鐫刻的蛇形花紋在視線里扭曲,溫晚聽見自己心跳逐漸與表針同步。沈硯之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現(xiàn)在想象你站在陸氏大廈的監(jiān)控死角......"
機身突然劇烈顛簸,未固定的香檳杯砸在魚缸上。一條食人魚躍出水面,獠牙在溫晚手背劃出細線般的血痕。血腥味混著晚香玉的氣息在艙內(nèi)炸開,沈硯之猛地掐住她流血的手腕。
"完美。"他將她滲血的傷口按在懷表表面,青銅花紋吸飽鮮血后泛出暗光,"憤怒比鎮(zhèn)靜劑有用得多。"突然貼近她耳邊,呼吸帶著薄荷味的涼意,"等會兒見到陸沉,記得用這種眼神看他。"
舷窗外的雨幕忽然被閃電劈開,強光透過溫晚顫抖的睫毛,在沈硯之臉上投下柵欄狀的陰影。他重新戴好手套的瞬間,溫晚看見自己映在魚缸玻璃上的倒影——左肩的蝴蝶胎記正在滲出細密的血珠。
空乘敲門通報即將降落時,沈硯之正用鑷子夾著染血的棉球喂食人魚。溫晚對著化妝鏡調(diào)整黃金面具的松緊帶,金屬邊緣壓住胎記的瞬間,鏡中忽然閃過三年前地下室鐵門的光影。
最后一步。"沈硯之突然出現(xiàn)在身后,將某樣東西塞進她手包。溫晚摸到冰冷的金屬管身,是支偽裝成口紅的電擊器。"別弄錯對象。"他的手指在她后頸停留半秒,"今天只需要讓林悅摔碎酒杯。"
停機坪的探照燈穿透雨簾,溫晚的高跟鞋剛觸到舷梯,一道閃電正好照亮遠處貴賓通道的玻璃幕墻。陸沉正在給林悅披外套,他低頭時脖頸露出的弧度,和三年前把妊娠報告扔在她臉上時一模一樣。
黃金面具在暴雨中泛著濕冷的光,溫晚踩碎積水走向迎接的豪車。胎記在閃電照耀下忽隱忽現(xiàn),像只正在蘇醒的蝴蝶。沈硯之撐著的黑傘微微傾斜,傘骨陰影劃過她鎖骨時,車載電臺正播報臺風即將登陸的預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