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指尖觸碰著泰迪熊冰冷的玻璃眼珠,那里面倒映著RX-7星域的星圖——不是靜態(tài)的坐標,而是一串流動的數字:44:21:07。
"這不是坐標..."林宇的聲音在空蕩的艦長室里回蕩,"這是倒計時。"
"深空號"的AI核心"雅典娜"突然重啟,它的聲音不再機械,而是帶著某種近乎人性的顫抖:"警告,檢測到第44次微笑殘留信號。建議立即銷毀所有鏡像記憶。"
工程師老王的終端屏幕裂開一道細縫,藍色的數據流像血液一樣滲出。他盯著讀數,喉嚨發(fā)緊:"林隊...飛船的量子糾纏指數正在歸零。我們...正在被‘修剪’。"
導航員蘇茜在貨艙深處發(fā)現了它——一個直徑三米的透明培養(yǎng)艙,表面覆蓋著與克萊因瓶相同的分形紋路。艙內懸浮著十七具人體,每一具都長著林宇的臉。
"這是...備份?"蘇茜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老王的光譜儀發(fā)出刺耳的警報:"不...這是‘原始樣本’。"掃描結果顯示,這些身體的細胞年齡完全一致,連DNA甲基化模式都分毫不差——就像從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復制品。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當林宇靠近時,所有培養(yǎng)艙里的"他"同時睜開了眼睛。
RX-7星域的構造體并非實體,而是一段被折疊進三維空間的超維指令。當"深空號"的量子雷達掃描它時,屏幕上浮現的不是圖像,而是一段直接寫入神經系統(tǒng)的信息:
"第44次微笑是陷阱。測試從未存在。你們是實驗組的最后一代迭代。"
林宇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記憶深處浮現出從未經歷過的畫面——某個白色房間里的手術臺,戴著呼吸面罩的身影俯視著他,手里拿著閃著冷光的神經探針。
"雅典娜,"林宇的聲音沙啞,"調出我的入伍檔案。"
AI沉默了五秒——對人類而言只是一瞬,對量子計算機而言足以完成萬億次運算。
"檔案不存在。"雅典娜回答,"根據星際聯邦數據庫,你從未出生。"
倒計時進入最后七小時,"深空號"開始經歷局部時間逆流。老王眼睜睜看著自己剛修好的引擎零件重新分解成原材料;蘇茜的咖啡杯從碎片狀態(tài)恢復完整,熱氣詭異地倒流回杯內。
最可怕的是船員們身體的變化:
林宇的左手正在年輕化,皮膚退回到嬰兒般的細膩
蘇茜的虹膜顏色逐小時變淺,最終變成非人類的銀白色
老王的基因強化劑副作用突然逆轉,他的藍汗變成了透明的...某種液態(tài)晶體
"這不是時間倒流,"林宇看著艙壁上映出的、越來越年輕的自己,"這是重置。"
倒計時00:00:01時,RX-7構造體突然展開成二維平面。上面浮現的既不是文字也不是圖像,而是一個簡單的數學等式:
∑(人類文明)=44
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秒,林宇終于理解了一切——他們不是被測試者,而是測試本身。每個平行宇宙的林宇都是同一個原型的碎片,而"星際救援"不過是高等文明用來收集數據的實驗場。
他的手指穿過正在虛化的控制臺,按下那個從未被描述過的黑色按鈕。
全艦燈光熄滅前,雅典娜播報了最后一條信息:
"第44次迭代完成。記憶歸檔。準備第45次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