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離開精神病院，顧言便在林宇安排的一處小公寓住下。這里環(huán)境清幽，家具一應俱全，可對顧言來說，不過是一個陌生而冰冷的牢籠。

林宇雖心懷愧疚，卻不知如何與如今乖順又疏離的顧言相處。他時常在忙碌的工作間隙，驅(qū)車來到公寓，試圖修補與哥哥之間千瘡百孔的關系。然而每次見面，顧言那空洞的眼神和機械般的回應，都如同一堵無形的高墻，將他阻隔在外。

一日，林宇難得早早結束工作，帶著顧言曾經(jīng)最愛吃的飯菜來到公寓。推開門，屋內(nèi)一片寂靜，顧言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目光呆滯地望著窗外。聽到動靜，他緩緩轉過頭，看到林宇，眼中沒有絲毫波瀾，只是輕聲問：“你來了?！?/p>

林宇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將飯菜擺在桌上，說道：“哥，我?guī)Я四銗鄢缘奶谴着殴?，還有清蒸魚，快過來吃點?！鳖櫻云鹕恚现徛牟阶幼叩阶狼白?。他拿起筷子，機械地夾起一塊排骨，放入口中咀嚼，卻味同嚼蠟。林宇看著顧言毫無食欲的樣子，心中一陣刺痛，忍不住說：“哥，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樣，多吃點嗎？”

顧言抬起頭，眼神平靜地看著林宇，說：“以前回不去了?！焙唵蔚膸讉€字，如重錘般砸在林宇心上。他想起曾經(jīng)，每次自己生病，顧言都會變著法兒地做各種好吃的，哄著他多吃一點，那時候的顧言，眼神中滿是關切與疼愛。而如今，眼前這個對什么都似乎提不起興趣的顧言，讓他覺得如此陌生又自責。

飯后，林宇提議一起出去走走。顧言沒有拒絕，默默地穿上外套，跟在林宇身后。他們沿著小區(qū)的花園漫步，月光灑在小徑上，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一高一矮，卻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親密。路過小區(qū)的健身區(qū)域，幾個孩子在那里嬉笑玩耍，一個皮球滾到了顧言腳邊。其中一個小男孩跑過來，奶聲奶氣地說：“叔叔，能把球給我嗎？”

放在以前，顧言定會笑著將球撿起，陪孩子們玩上一會兒?？纱丝?，他只是彎腰撿起球，遞給小男孩，便又默默地站回林宇身邊。林宇看著這一幕，心中滿是苦澀。曾經(jīng)那個善良溫暖，對孩子們都充滿耐心的哥哥，似乎真的被自己親手埋葬在了那座精神病院里。

又一次，林宇公司遇到了棘手的商業(yè)危機，心情煩躁的他下班后徑直來到顧言的公寓。他坐在沙發(fā)上，不停地揉著太陽穴，眉頭緊鎖。顧言看到他這副模樣，只是倒了一杯水，放在林宇面前，輕聲說：“喝點水吧。”

林宇抬頭看著顧言，心中涌起一股無名火，大聲說道：“你就不能說點別的？以前遇到困難，你總會鼓勵我，給我出主意，現(xiàn)在呢？你就只會這么看著我，說些無關痛癢的話！”顧言被林宇的怒吼嚇了一跳，身體微微顫抖，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他低下頭，小聲說：“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我……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我了?！?/p>

林宇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心中滿是懊悔。他走上前，試圖抱住顧言，安撫他：“哥，對不起，我不該沖你發(fā)脾氣。我只是……壓力太大了?！鳖櫻詤s輕輕地推開了林宇，說：“別碰我?！蹦锹曇綦m輕，卻像一把利刃，再次刺痛林宇的心。

日子一天天過去，顧言的狀態(tài)沒有絲毫好轉。他每日大部分時間都坐在窗前，眼神空洞地望著外面，仿佛靈魂早已游離在這具軀殼之外。林宇看著顧言日漸消瘦、愈發(fā)沉默的樣子，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他無數(shù)次在夜深人靜時，獨自悔恨落淚，痛恨自己當初的絕情，將那個疼愛自己的哥哥變成了如今這副行尸走肉般的模樣。然而，無論他怎么做，顧言對他始終是那副疏離又乖順的態(tài)度，曾經(jīng)兄弟間的深厚情誼，似乎真的如玻璃般，碎得再也無法拼湊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