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在許嘉陽的書架上漫無目的地游走,尋找那本他提到的烹飪書。陽光透過落地窗戶——太完美了,完美得有些不真實。
"應(yīng)該是在第二層..."我自言自語,目光掃過整齊排列的書脊。許嘉陽是個極其有條理的人,每本書都按照類別和字母順序排列,連書脊都對齊得分毫不差。
我的手指突然停在了一本黑色筆記本上。它與其他書籍格格不入,沒有書名,只有燙金的日期——從我們相識那天開始。好奇心驅(qū)使我將它抽了出來。
筆記本打開的瞬間,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來。里面密密麻麻記錄著我的日常:
"3月15日,暖暖午餐只吃了半份沙拉,晚上做了她最愛的紅燒排骨,全部吃完。"
"3月22日,暖暖和同事李明多聊了五分鐘,需要留意。"
"4月5日,暖暖穿了我送的藍(lán)色連衣裙,很美。她說這是她最喜歡的顏色,但去年她告訴閨蜜她喜歡粉色。說謊的小東西,需要糾正。"
我的手指開始顫抖。翻到最新的一頁,是昨天的記錄:"暖暖的手機密碼換了,不再是我們的紀(jì)念日。不乖。已經(jīng)重置為原來的數(shù)字。"
"找到書了嗎,寶貝?"許嘉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伴隨著切菜的節(jié)奏聲。
我猛地合上筆記本,心跳如雷。"還、還沒..."我的聲音不自然地拔高。
腳步聲接近,我慌亂地將筆記本塞回原處,隨手抓起旁邊的一本烹飪書。許嘉陽出現(xiàn)在書房門口,白襯衫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他嘴角掛著那抹我一度認(rèn)為溫暖至極的微笑。
"怎么臉色這么白?"他走近,冰涼的手指撫上我的臉頰。曾經(jīng)讓我心動的觸碰此刻卻讓我想后退。
"可能...有點低血糖。"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許嘉陽的眼神暗了暗,拇指摩挲著我的下唇。"不按時吃飯的壞習(xí)慣。"他輕聲責(zé)備,語氣中帶著令人窒息的寵溺,"我煮了你最愛的羅宋湯,加了雙倍的甜菜根。"
他怎么會知道?我上周才隨口提過最近突然喜歡甜菜根的味道。
餐桌上,許嘉陽一如既往地體貼,為我盛湯、遞紙巾,連面包都細(xì)心地涂好黃油切成小塊。我盯著湯里漂浮的甜菜根,紅色像血一樣暈開。
"明天晚上公司聚餐..."我試探性地開口。
許嘉陽的筷子停在半空。"我記得你說過不喜歡那種場合。"
"但這次是歡迎新總監(jiān)..."
"我?guī)湍阃频簟?他打斷我,語氣不容置疑,"明天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紀(jì)念日的三個月紀(jì)念。我訂了你喜歡的那家意大利餐廳。"
我們從未慶祝過這種"月紀(jì)念日"。我抬頭看他,他正微笑著,眼睛卻黑得不見底。
"對了,"他狀似隨意地補充,"你手機好像有點問題,我?guī)湍阈藓昧?。順便刪了些沒用的聯(lián)系人,那個總給你發(fā)消息的大學(xué)同學(xué)...張偉是嗎?他結(jié)婚了還這么頻繁聯(lián)系你,不合適。"
我的湯勺掉進(jìn)碗里,濺起幾滴紅色湯汁。張偉是我大學(xué)最好的朋友,同性戀,上個月剛和男友移民加拿大。
"你...翻了我的手機?"
許嘉陽歪著頭,表情無辜得令人心寒。"我們的手機不是一直共享密碼嗎?你忘了嗎,暖暖?"他伸手抹去我嘴角的湯漬,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易碎品,"沒有秘密,這才是健康的關(guān)系。"
那天晚上,我假裝睡著后,許嘉陽輕手輕腳地起床。我瞇著眼看他走向書房,黑色筆記本夾在腋下。半小時后,他回來時,我聞到了淡淡的煙味——他平時從不抽煙。
第二天上班途中,我拐進(jìn)一家咖啡館,撥通了閨蜜林琪的電話。
"我需要你幫我查一個人,"我壓低聲音,"許嘉陽的前女友,林小滿。"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程暖...你還好嗎?"
"我很好,就是..."我的聲音哽住了,"就是發(fā)現(xiàn)我可能根本不認(rèn)識和我同居的男人。"
掛斷電話,我打開手機相冊。許嘉陽從不拍照,我們的合照都是我的自拍。我放大一張他的側(cè)臉照,突然注意到背景中書架上那個黑色筆記本的一角。翻看其他照片,它出現(xiàn)在我們相識后的每一張有書架的背景里。
林琪下午就回電了,聲音緊繃:"暖暖,你現(xiàn)在能出來嗎?我需要當(dāng)面告訴你。"
我們在公司附近的公園見面。林琪臉色蒼白,遞給我一張打印的新聞網(wǎng)頁。標(biāo)題是《年輕女子失蹤三月,警方懸賞尋人》,配圖是一張笑容燦爛的女孩照片——林小滿。
"這是兩年前的新聞,她一直沒找到。"林琪緊握我的手,"更可怕的是,許嘉陽的前前女友,三年前也失蹤了。"
我的視野開始旋轉(zhuǎn)。許嘉陽從未提過其他前女友,只說我是他的"初戀"。
"你必須離開他,"林琪聲音顫抖,"今晚就搬來我家。"
我搖頭,突然意識到什么:"他知道我們見面了。"我回憶起許嘉陽今早反常地提出要送我上班,以及他看我手機時若有所思的表情。
"什么意思?"林琪皺眉。
"他有我的定位..."我翻開手機設(shè)置,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陌生的共享定位應(yīng)用,登錄著他的賬號。
我們決定分頭行動。林琪去報警,我回公寓取證件。但當(dāng)我推開門時,許嘉陽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黑色筆記本攤在膝上。
"提早下班了,暖暖?"他頭也不抬地問,聲音輕柔得可怕。
我的包掉在地上。"公司...提前結(jié)束了。"
他慢慢站起身,走近我。我下意識后退,背抵上了剛關(guān)好的門。
"你和林琪見面了。"這不是疑問句。他的手指撫過我的頭發(fā),動作輕柔得像情人,卻讓我渾身戰(zhàn)栗。"我告訴過你,她不適合你。她太...有主見了。"
"你監(jiān)視我?"我的聲音因恐懼而尖銳。
許嘉陽笑了,那種讓我曾經(jīng)心動的、帶著酒窩的笑。"保護(hù),暖暖。我在保護(hù)你。"他的手指滑到我的后頸,輕輕捏住,"外面的世界太危險了。記得林小滿嗎?她不聽我的話,結(jié)果..."
我的血液凝固了。"你...對她做了什么?"
許嘉陽的眼神變得迷離,像在回憶一段美好的往事。"她永遠(yuǎn)和我在一起了,以最完美的方式。"他湊近我的耳朵,呼吸灼熱,"你想見她嗎?"
我的膝蓋發(fā)軟,視線模糊。許嘉陽接住我下滑的身體,動作溫柔得像在擁抱愛人。
"噓...別怕,暖暖。"他吻了吻我的額頭,"只要你乖,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永遠(yuǎn)永遠(yuǎn)。"
他抱起我走向臥室時,我最后看到的是茶幾上那把原本放在廚房的水果刀,刀刃在夕陽下閃著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