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星屑手札

深秋的霧島飄著細雪，沈熠星蹲在民宿門口給行李箱系防風繩，忽然被片沾著金粉的楓葉打中鼻尖。江慕云拄著拐杖從身后彎腰拾起，葉脈間夾著張泛黃的便簽："如果楓葉比極光先紅，就帶星星去看晨霧里的風鈴森林。"他指尖摩挲著紙角的褶皺，那是三年前在極地科考站寫的，"當時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兌現(xiàn)了。"

行李箱側(cè)袋露出半截皮質(zhì)手賬，最新一頁貼著片壓平的薰衣草——正是他們在民宿草坪接吻時落進他衣領的那朵。沈熠星伸手去夠，卻被他笑著按住："登機后才能看。"他的拐杖頂端雕著迷你旋轉(zhuǎn)木馬，每次轉(zhuǎn)動都會發(fā)出細碎的鈴聲，"昨天趁你午睡刻的，這樣走路時就像帶著支小樂隊。"

候機廳的咖啡香氣里，江慕云突然指著玻璃外輕笑。停機坪上，不知誰用鹽粒在雪地上撒出歪歪扭扭的愛心，中央寫著"JS+XY"。他從帆布包里翻出個鐵盒，里面裝著各國機場的落地簽貼紙："從伊斯坦布爾到溫哥華，每個章都是我想你的證據(jù)。"鐵盒底部躺著枚袖扣，造型是兩架相撞的紙飛機，機身上分別刻著"星"與"云"。

飛機穿越氣旋時，劇烈的顛簸讓沈熠星攥緊他的手。江慕云另只手護住她的頭，卻騰出無名指去夠行李架——那里藏著個防水信封，里面是他寫了三年的"太空情書"："致我的地球女孩：今天觀測到編號XY-2023的流星，軌跡像你生氣時噘起的嘴角......"信紙邊緣貼著太空站窗外的極光照片，泛著幽藍的微光。

抵達霧島已是深夜，民宿老板舉著繪有風鈴的燈籠來接。江慕云堅持自己提行李，鋁合金箱在雪地上拖出吱呀聲，驚飛幾只夜棲的雀鳥。木屋里燃著松木香的壁爐，床頭擺著玻璃罐，里面裝著不同顏色的沙?！抗薅假N著便簽："希臘愛琴海的藍""死海的金""波羅的海的珍珠白"，最中央的罐子寫著"待收集：星星眼瞳色"。

"有樣東西要給你。"江慕云忽然單膝跪在地毯上，這次沒有輪椅阻礙，膝蓋直接陷進柔軟的羊毛毯。他從毛衣內(nèi)袋掏出個星芒狀的盒子，打開時彈出片全息投影——北極科考站的監(jiān)控畫面里，少年頂著暴風雪沖進木屋，懷里緊抱的鐵盒正是如今裝貝殼的那只。"那時我就想，"他聲音發(fā)顫，指尖撫過她無名指上的舊戒指，"就算死在雪地里，也要把想你的心情帶回家。"

凌晨兩點，兩人踩著咯吱響的木棧道走向風鈴森林。江慕云的拐杖頭嵌著熒光石，每步都在雪地上畫出淡藍的星軌。當?shù)谝淮L鈴闖入視野時，沈熠星突然屏住呼吸——上千只風鈴用銀鏈串在雪松間，每只都墜著枚貝殼，在月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

"每只貝殼都刻了字。"江慕云轉(zhuǎn)動最近的那枚，月光下露出細小的"遇"字，"從我們在圖書館相撞的那天開始，到極光下的求婚，一共378只。"他握住她的手撫過冰涼的貝殼，突然有細雪落進領窩，"聽，"風鈴與雪粒共鳴的聲響里，他輕聲說，"這是整個森林在說我愛你。"

最深處的空地上，立著架白色的秋千。座椅上放著個皮質(zhì)禮盒，打開后是條綴滿碎鉆的項鏈，吊墜是兩枚交纏的貝殼，內(nèi)側(cè)刻著相遇與求婚的日期。江慕云替她戴上項鏈，突然指向天空——云層裂開道縫隙，露出半顆明亮的星。"那是木星，"他呵出的白霧模糊了眼鏡，"上次在天文臺看到時，我許愿能和你共享同一顆星星。"

回程的木屋飄來熱可可的香氣，沈熠星在貝殼鐵盒里新增了枚刻著"風鈴森林"的雪白色貝殼。江慕云翻開手賬，在最新頁貼上風鈴的照片，旁邊用鋼筆寫："原來宇宙間最浪漫的共振，不是恒星相撞，而是你睫毛落雪時，我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窗外，雪粒撲打在風鈴上，像誰在輕輕叩擊時光的琴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