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瑩在發(fā)現(xiàn)折玉一進不出就已經(jīng)大致料到了事情發(fā)展態(tài)勢。
她就知道會這樣。
從上午的時候折玉在綏之房里面足足陪他到了午時,出來的時候還那樣魂不守舍,分明就是徹底搞清楚了綏之對他的遐想綺思。
琇瑩旁觀者清,雖然折玉吃完飯后就找借口到外面去靜心了,但那絕不是決然抗拒的態(tài)度。
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折玉自己也有些苗頭,他在意綏之,喜愛綏之,舍不得回絕綏之,才會慎重考慮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要如何處理。
而至于此時此刻,琇瑩望向天邊那一輪淡黃色的圓月,悠悠嘆了口氣。
雖然心情復(fù)雜,但總體還是不錯的。
至少他們在一起后,自己不用夾在之中左右為難,也不用再因為替綏之保守心意而覺得愧于折玉。
同時作為姐姐和妹妹,她也為哥哥和弟弟都有了歸宿而高興。
琇瑩在樓下坐了會兒,簡單用了些餐食。
隨后找來店里夜間招待的小二,她叫他一直溫著飯菜,待折玉下樓取餐時給他,又取出銀兩做了打賞,聽到小二保證后自己才回房休息去了。
圓月漸漸西沉了。
因與綏之胡鬧了一通,二人完全錯過了晚飯。但折玉下來時卻從小二那里拿到溫?zé)崃孙埐耍€具是好消化的東西,又聽他說是琇瑩的囑咐,頓時心情也很復(fù)雜。
這丫頭一向聰慧,又對綏之的一貫心理了如指掌,應(yīng)當(dāng)是早已猜到綏之對自己的心意。
那日她與綏之的別扭冷戰(zhàn)怕也是因此而來。
哎,難為她夾在其中進退維谷。
不過褚枝,這家伙竟然看起自己的笑話來了。
還有沒有一點親友愛了?!
折玉磨牙冷笑。
他說褚枝那些日子怎么總是作出刻意的親近動作,原來是在這里等著他呢。
明知綏之絕贊暗戀中會吃飛醋,褚枝還為了報復(fù)故意刺激他,導(dǎo)致綏之更加明晃晃的刻意針對。
然后褚枝下一次用更激進的方式刺激綏之。
簡直陷入了惡性烏比莫斯循環(huán)。
綏之也有不對,自己當(dāng)時已經(jīng)多次與他解釋過和褚枝只是朋友,且對褚枝絕沒有別樣的想法,他們就是純潔的不能再純潔的純友誼。他仍刻意尋釁。
但仔細一想,褚枝的性格自己一直都知道的,他是那種有仇絕不留到明天,當(dāng)場就找機會來報了的人。
不是暗地里放冷箭的陰暗批就很好啦。
而綏之暗戳戳記仇,光明正大針對的樣子也很可愛,吵贏了就像只雄赳赳氣昂昂倨傲的小公雞。
沒吵過褚枝的話就是垂頭喪氣的陰濕小蘑菇,哭唧唧找自己來告狀。
每回憶起都真是叫他哭笑不得。
提著食盒再回到綏之那里。
折玉已處理好慌亂的心緒,決定和綏之好好談?wù)勊麄儍蓚€人現(xiàn)在模糊的關(guān)系,徹底定下名分。
他不是不負(fù)責(zé)的鳳凰。
會給綏之一個定心丸。
不過要在兩人都用完飯后。
情潮期消耗體力也挺大的,綏之一整日幾乎都沒吃什么東西,這會兒肯定餓了。折玉哪能看著綏之餓著肚子和自己好好談?wù)勑模匀灰忍铒査奈迮K廟。
將食盒放在腳邊,折玉取出炕桌放在床上平整的地方,再把清粥并幾樣小菜端到炕桌上。
折玉坐到床榻邊沿,見綏之情況還好就給他遞過碗勺,示意他自己吃飯。
綏之明顯還是羞澀,余勁兒才過去,還沒有做好心理建設(shè)。他默默接過折玉遞過去的碗勺,只是在用飯時不時便偷偷瞥折玉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繼而面上更紅,再低頭乖乖吃飯。周而復(fù)始。
而折玉神色從容自若,好似不被影響。
經(jīng)歷了心理上的大起大落,折玉已經(jīng)很坦然地接受二人之間的所有,包括剛才給綏之疏解的事實。
他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十分美麗,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氣定神閑、耳清目明過,他覺得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再叫自己手足失措,六神無主了。
兩人飲食過后,折玉收好碗碟并上那張炕桌收到墻角,隨即坐在綏之身側(cè)。
他握住綏之的手,“綏之,我想和你好好談?wù)?。?/p>
聽到這話,綏之明顯慌亂,適才保留的羞意從臉上褪去,神色倉皇。他怕折玉說幫他只是權(quán)宜之計,于是扭頭不愿再聽:“哥哥,我——”
看出綏之心神動蕩不安,折玉握著綏之的那只手緩緩松開,五指在綏之驚惶追著摸索下轉(zhuǎn)而扣進他的指縫。他傾身貼過去,從綏之背后擁住他,下顎搭在他肩上輕輕笑道:“你不想和我確定關(guān)系嗎?不想和我結(jié)契,做我的伴侶嗎?嗯?綏之?!?/p>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這夜天氣多變,不知何時窗外雷聲一道接著一道,隨即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
*******************
**************************************************************
外面風(fēng)雨交加,內(nèi)室里面氣氛正好。
室里帳帷垂下,一方小天地,只有一點皎潔而朦朧的光線能透進來。
****************
他可真惡劣,專起壞心思欺負(fù)他。
予卿淚眼垂泣,指尖顫抖的抓不住東西。
可還是好愛他。
. . . . . .
窗外潮濕的雨水嘀嗒嘀嗒聲漸漸小了,云雨初歇,夜空放晴。
姜絳擁著予卿,親如一體,把玩著予卿逶迤的長發(fā)。
予卿則靠在他..胸膛上平復(fù)呼吸,閉目養(yǎng)神。
“姜絳,我還是怕?!?/p>
不多時,予卿突然說道:“我真的沒有拖累你嗎?若不是我任性,以你的天賦,早就——”
姜絳手指抵在他唇上,親昵地摩挲他紅潤腫起的唇瓣,予卿竟感受到一絲絲痛意。
“可若沒有你,我還被困在那里,修為不得寸進,整日昏昏僵僵,稀里糊涂過日子,不知道還能堅持到哪一秒?!?/p>
“為你渡去反噬是我心甘情愿。非要怨的話,也該是我的錯,因為我你才不舍得去沉睡,是我拖累了你才是。”
“本來這反噬傷不到你的?!?/p>
“卿卿,我懂你的心意,你也應(yīng)懂我的心意。”姜絳執(zhí)起予卿的手,輕輕吻在他手背上。
“貪生怕死有什么不好?因為這個你我才能相遇。更何況你只是想要和我長相守,卿卿,怎么能算錯?任性一點也很可愛,我會給你托底的?!?/p>
“卿卿,吾妻,你要信我?!?/p>
“你要一直一直陪著我,與我長長久久。”
姜絳會永遠記住那一日。
前一夜給家里打電話才報過平安,第二天就出事了。
身體不受控制摔出大巴窗口,更雪上加霜的是她坐著的那一截已經(jīng)在山崖上懸空,姜絳沒有著陸點直愣愣墜向海面。
巨大的沖擊震得她幾乎想要吐血,海水淹沒頭頂,她沒了力氣掙扎。
再次有意識時,她身處一片黑暗中,睜不開眼,四肢也不受她控制,渾身卻暖洋洋的,好像被什么液體包裹著似的。
好舒服。
她是得救了嗎?
是傷的太重醒不來嗎?
已經(jīng)在病房里嗎?
爸爸媽媽來看她了嗎?
還有朋友們,她們怎么樣了?
周圍什么聲音也沒有,只有她自己心臟如擂鼓的跳動聲。
她到底怎么了?
姜絳無法判斷時間過去了多久,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始終醒不來,也聽不見外界的聲音。
感到疲憊了就睡覺,睡醒還是這個鬼樣子。
無法動彈,無法發(fā)聲。
如潮水般的黑暗、死寂圍繞著她,包裹著她,吞噬著她,只有意識是清醒的,冰冷冷的世界沒有一絲溫暖與光亮。
好痛苦。
為什么…
好難過。
來點聲音,來個人、小鳥、狗、貓……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要只有她。
直到一日那寂寂黑暗被一根尖銳利爪破開,姜絳才聽到他來到這世間的第一聲哀嚎,幼獸靈敏的嗅覺比視網(wǎng)膜先一步判斷出血腥的氣息,姜絳竭力睜開初生的雙眼,他發(fā)現(xiàn),原來她不是被救了,是重新投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