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樓梯在兩人腳下發(fā)出細微的吱呀聲。江慕舟握著銅鑰匙推開房門,潮濕的霉味裹挾著陳舊的檀香撲面而來。屋內(nèi)陳設簡單,一張雕花大床占據(jù)了大半空間,青瓷油燈在墻角搖曳著昏黃的光。
“沒想到這破客棧的上房也不過如此?!蹦巷L吟隨手將玉笛擱在斑駁的木桌上,目光掃過窄窄的床鋪,唇角勾起一抹戲謔,“看來今夜我們得學那交頸鴛鴦——”
“睡地上。”江慕舟冷冷截斷他的話,從袖中取出一方素帕鋪在榻邊,屈指輕彈,熄滅了兩盞油燈。屋內(nèi)驟然暗下,唯有窗外雨打芭蕉的聲響愈發(fā)清晰。他解下外袍疊好置于枕邊,余光瞥見南風吟正歪頭打量自己的動作,莫名覺得煩躁。
“喂,冷面哥?!蹦巷L吟突然壓低聲音,整個人趴在床沿湊近,“你說漕幫那幫人,干嘛突然在這小地方鬧事?”溫熱的呼吸掃過江慕舟頸側,他下意識往后撤了撤,卻聽對方繼續(xù)道:“我瞧著他們腰間的令牌,可不像是普通幫派。”
江慕舟沉默片刻,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劍柄:“與你無關?!痹掚m如此,他腦海中卻浮現(xiàn)出三日前收到的密信——關于一批神秘失蹤的鑄劍玄鐵,線索似乎就指向這江南小鎮(zhèn)。
“無趣?!蹦巷L吟嘖了一聲,翻身躺倒,盯著頭頂結著蛛網(wǎng)的帳幔,“不如聊聊你?看你這劍招、氣度,總不至于是尋常江湖客吧?”黑暗中,他瞇起眼睛,借著窗縫透入的微光,將江慕舟緊繃的肩線與防備的姿態(tài)盡收眼底。
江慕舟背對著他側臥,將內(nèi)力運轉至耳竅以防偷襲:“睡你的覺?!比欢捯粑绰洌巴馔蝗粋鱽碇匚飰嫷氐膼烅?。兩人幾乎同時翻身而起,南風吟的玉笛已抵住江慕舟后腰:“冷面哥,看來這覺是睡不成了——”
江慕舟反手扣住他手腕,卻在觸及對方掌心老繭時微怔——這分明是常年握劍才會有的痕跡。他還未細想,窗外便響起此起彼伏的呼喝聲,數(shù)十道黑影如鬼魅般攀著屋檐圍攏而來。
“這次可真熱鬧了。”南風吟笑著抽回手,金穗掃過江慕舟手背,“不過說好了,拼房費的事,等打完再算!”話音未落,他已踹開窗戶,笛聲混著雨水傾瀉而出,驚起滿院寒鴉。
江慕舟望著躍出窗外的身影,劍眉微蹙。他向來獨來獨往,最不喜與人糾纏,可此刻那抹月白色錦袍卻像是故意挑釁般,在雨幕中招搖。
“哼,自不量力?!苯街劾浜咭宦暎L劍出鞘,如一道寒芒緊隨其后。
院外,數(shù)十名黑衣人呈合圍之勢,將南風吟與江慕舟困在中央。為首之人蒙著黑巾,只露出一雙陰鷙的眼睛,手中長刀泛著幽藍的光,顯然淬了劇毒。
“交出玄鐵,饒你們不死!”黑衣人首領的聲音低沉而冰冷。
南風吟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朝江慕舟瞥了一眼:“冷面哥,看來我們被當成冤大頭了。”他手中玉笛輕轉,笛聲忽而變得凌厲,如同一把無形的利刃,直取黑衣人面門。
江慕舟沒有搭話,周身寒意驟起,長劍舞動間,劍氣縱橫,所過之處,雨水竟凝結成冰。他的劍法冷冽而果決,每一招都直逼要害,與南風吟靈動飄逸的笛氣相輔相成,卻又互不干擾。
黑衣人首領見兩人武藝高強,眼神愈發(fā)陰狠,大手一揮,眾人紛紛掏出腰間暗器,霎時間,無數(shù)淬毒的銀針如暴雨般襲來。
南風吟足尖點地,身形如燕,在暗器雨中穿梭自如,笛聲化作音波,將靠近的銀針震落。江慕舟則劍氣外放,形成一道冰盾,將暗器盡數(shù)擋下。
激戰(zhàn)正酣,南風吟忽然瞥見黑衣人首領腰間的玉牌——那上面的紋路,竟與他三日前在南劍宗密函中看到的某個神秘組織標志極為相似。心中微動,他吹奏的笛聲愈發(fā)急促,同時暗中傳音入密:“冷面哥,這些人背后恐怕另有隱情?!?/p>
江慕舟眸光微閃,卻依舊一言不發(fā),劍招卻愈發(fā)凌厲,直逼黑衣人首領。首領見勢不妙,虛晃一招,轉身欲逃。
“想跑?沒那么容易!”南風吟冷笑一聲,笛聲陡然拔高,黑衣人首領只覺腦袋嗡嗡作響,腳步踉蹌。江慕舟趁機一劍刺出,劍尖抵住對方咽喉。
“說,你們究竟是什么人?”江慕舟冷聲質(zhì)問。
黑衣人首領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突然咬破口中毒囊,頓時氣絕身亡。與此同時,其他黑衣人也紛紛自盡,一時間,院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南風吟皺了皺眉,蹲下身子查看黑衣人尸體,卻一無所獲。他站起身,望向江慕舟,調(diào)侃道:“冷面哥,看來這線索又斷了。不過……”他湊近江慕舟,壓低聲音道,“我瞧著你對這事似乎很上心,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江慕舟收劍入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與你無關?!闭f罷,轉身往客棧內(nèi)走去,背影在雨幕中顯得愈發(fā)孤傲。
南風吟望著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眼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這場意外的相遇,似乎比他想象中更加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