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杳杳春信來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每個你飾演·楊婉 小字姩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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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渠已經(jīng)兩天不見人影了，楊婉心煩意亂卻也知道相比于兒女情長家國大義更為重要。

“姩姩”魏渠從衙署回來直奔楊府內(nèi)，雖面帶笑意，但眉宇間的疲憊是壓不住的。

“看我給你帶了城北鋪?zhàn)拥母恻c(diǎn)，還有這支白玉步搖，我當(dāng)時(shí)看到這支步搖時(shí)就想著你帶上一定好看?！蔽呵P(yáng)起笑容獻(xiàn)寶般拿出步搖，看向楊婉的目光滿是愛意。

楊婉仰頭目光灼灼看向魏渠“那你幫我戴上可好?”

魏渠聞言，拿起步搖小心翼翼的插入你的發(fā)間“姩姩戴什么，都好看?！?/p>

楊婉被逗得直笑卻又說魏渠‘油嘴滑舌’，玩鬧許久后，魏渠滿是鄭重對楊婉說“姩姩，涼州來犯，我須領(lǐng)兵出征”

楊婉笑容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目憂心，良久啞然道“那此行要多久？你帶多少兵馬糧草前去?涼州所派兵力如何?云中郡有多少將士?城中糧草夠吃多少時(shí)日?這些你都知曉嗎？”一個一個的問題接連而至，語氣雖急促卻也是關(guān)心魏渠的。

“此行歸途不定，主公命我領(lǐng)五萬大軍前去，糧草五千石隨大軍一同而走，另幽州可隨時(shí)派兵增援。前線來報(bào)，涼州派兵六萬，折損一萬二三，云中郡內(nèi)現(xiàn)有兩萬余名將士可上戰(zhàn)場，城中糧草夠吃一月有余?！蔽呵涯憷霊阎?，安撫似的輕拍你的后背。

“姩姩莫怕，等我得勝歸來，我就讓主公代我向幽州提親，我要娶你為妻?！蔽呵蛔忠痪錆M是鄭重的對楊婉承諾。眼中滿是愛意與不舍，雙手不由自主地捧著楊婉的臉，想仔細(xì)看看他心愛女郎的模樣將她刻在心底。

楊婉知曉多說無用，只能在有限的時(shí)間里替魏渠備好換洗的衣物，鞋襪和傷藥。

出征之日，城門。

魏渠身穿鎧甲，騎著幽州送來的綠螭驄，盡顯將軍本色。

楊婉隨魏劭同一眾家臣送行。離別時(shí)楊婉忍不住向前出聲道“魏渠，此戰(zhàn)定要平安歸來。我在漁郡，等你凱旋而歸?！?/p>

“放心吧，姩姩，我定會平安歸來的?；貋砦揖腿⒛??！闭f這話時(shí)，魏渠并沒有回頭因?yàn)樗桓以俣嗫茨阋谎?，怕自己生了眷戀，只有不生眷戀，才能不畏生死，舍命沙場?/p>

“諸天神佛在上，信女楊婉，只求佛祖保佑，前線浴血奮戰(zhàn)的魏家兒郎們和信女所愛之人魏渠，定要平安歸來。信女愿日日供奉香火，為佛祖重塑金身?！睏钔褡晕呵稣骱蟮乃膫€月里，日日里都要去寺廟里拜一拜，求一份心安。將手中的香遞給侍女后復(fù)又拜了拜。便起身隨侍女一同回到魏府，踏入府中時(shí)天色剛剛暗了下去。

“君侯，前線來報(bào)，敵人狡詐大軍中計(jì)慘遭埋伏，魏渠將軍率領(lǐng)大軍鏖戰(zhàn)三天，拼死抵抗，幽州派楊羨領(lǐng)兵增援，雖快馬加鞭趕到，但始終晚了一步，雖然打了勝仗，但魏渠將軍戰(zhàn)死沙場，尸骨無存?！睏钔駝傄崎T進(jìn)入大廳時(shí)，便聽到這樣一句話，頓感五雷轟頂，雙腿如灌了鉛一般沉重。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幸好有侍女扶住才不至于出了丑態(tài)。

魏劭察覺門外有人，魏劭怕房門外是你聽見了軍報(bào)會受不住，急急推開房門“姩姩...你別急...”魏劭剛要脫口而出的話被你打斷。

“既打了勝仗，大軍何時(shí)凱旋?”沒有想象中的哭鬧，楊婉只是抬頭眼神空洞的問向魏劭問道。

魏劭頓了頓良久聲音啞然“戰(zhàn)報(bào)是先行的，大軍最遲五日后而歸?！?/p>

楊婉抬手扯了扯魏劭的衣袖，清淚嘀嗒而落，聲音止不住的顫抖“仲麟表兄，你告訴姩姩，這是戰(zhàn)報(bào)是假的好不好?！?/p>

而這次回復(fù)楊婉的是沉默。

自那日起，楊婉將自己關(guān)在了房中，任誰來都不見，就連舅母生辰舉辦的小宴派人來請也推脫了。每日只吃的下些米湯，卻如木偶般盯著魏渠出征前送給她的長短劍。

凱旋那日，楊婉身穿素色曲裾深衣，同君侯他們在城門口迎接將士們。雖然打了勝仗但每個人臉上是沒有笑容的，氛圍是沉重的。

噠、噠、噠，馬蹄聲自遠(yuǎn)處響起，大軍漸漸顯現(xiàn)出來，為首的是她的阿弟楊羨，往后看去是一副棺槨。楊婉自看見棺槨并不是想象中的嚎啕大哭，她就站在那里眼中如同黃豆般的熱淚，接連不止地滴落下來，衣袖下的雙手攥的指尖發(fā)白，拼盡全力穩(wěn)住了身形，才不至于在眾人面前失了體面。

棺槨運(yùn)回，須停靈三日方可下葬。楊婉就守著棺槨在靈前粒米未進(jìn)地跪了三日。

與其說是棺槨，不如說是一副空棺。魏渠戰(zhàn)死沙場，尸骨無存，這里面放的也只是他的一件血衣和雙刀。

嘆世間，愛自古催人老。短短幾日楊婉本就瘦弱的身軀此刻更顯羸弱，三千青絲中竟生出了幾縷白發(fā)，她就跪坐在靈位前，那一刻，積攢多日的情緒終于爆發(fā)了。

她雙目無神的盯著牌位，淚水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板上，濺起一朵朵悲傷的水花，哽咽的質(zhì)問著“大軍都已經(jīng)凱旋回來了，你為何要獨(dú)留云中郡?“你不是說好了嗎，回來就要娶我的??！魏渠，你個騙子，我再也不信你說的話了?！睏钔窨薜母文c寸斷，雖未出聲，卻有種杜鵑啼血猿哀鳴般的悲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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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渠下葬的那天夜晚，楊婉回到府后顫顫巍巍地拿出楊羨帶回來的血書，入目的就是‘姩姩親啟’四個大字。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不受控制的滴落在信上，將筆墨暈染開來，你胡亂的擦了把臉，將書信打開。

信紙已然微微發(fā)黃，蒼勁有力的字體展現(xiàn)在楊婉面前，可依稀聯(lián)想到魏渠寫信時(shí)是何模樣。

『致姩姩書

吾愛姩姩 見字如晤：

別來月余，朔風(fēng)卷沙，帳外刁斗聲寒，每念及卿在漁郡執(zhí)卷烹茶之景，胸中柔腸百轉(zhuǎn)。

戍樓鼓角聲中，握筆手顫。云中郡戰(zhàn)事焦灼，吾料此生再無歸期。猶記去年上元，燈市如晝，卿執(zhí)梅花立于橋頭，鬢邊步搖隨笑靨輕晃，讓人一眼望盡了平生歡喜。

猶記出征之日，對你承諾，待凱旋之日，向你提親，如今看來，是吾悔約了。

箭傷入骨，氣血難續(xù)。昨夜夢歸故里，見你身著嫁衣立于門庭，卻倏然化作漫天飛雪。醒來時(shí)枕畔盡濕，方知此身已陷重圍，雙刀染血，鐵甲凝霜。原想以戰(zhàn)功為聘，換與你白首不離，然烽火無情，今深陷重圍，唯余殘陽如血，映照歸途渺茫。

卿年方桃李，當(dāng)覓良配。莫要為吾空守殘夢。若來日遇心儀之人，可將吾贈予的長短劍轉(zhuǎn)贈，權(quán)作賀禮。唯愿卿往后歲歲常歡，春日有簪花之樂，冬夜有圍爐之暖，莫再念這塞外枯骨。

附舊帕一方，其上猶存臨別時(shí)卿所贈的丹桂香。若逢梅雨時(shí)節(jié)，可將此帕覆于妝奩，權(quán)當(dāng)吾伴卿聽雨。

若有來生，愿棄雙劍，解鐵衣，與卿泛舟西子，種豆南山。書不盡言，唯愿卿餐餐飽暖，歲歲長寧。 魏渠 絕筆』

看完信后楊婉泣不成聲，想放聲大哭卻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來。原來人在悲傷到極致時(shí)，是發(fā)不出聲的。

往后每日，楊婉渾渾噩噩如提線木偶般活著。終于，魏渠去世的一個月后她撐不住了，大病一場。楊，魏兩家尋遍了各地名醫(yī)皆束手無策，皆稱女郎是郁結(jié)于心，心脈受損所導(dǎo)致的，心病難醫(yī)，若心結(jié)解不開長此下去，活不長。楊母聽此日日以淚洗面，卻也不得不在后院中備下棺槨。

可有一日楊婉卻漸漸好轉(zhuǎn)，不僅清醒時(shí)間長了還有了力氣。

聽她阿弟講原是 魏渠入了夢，告訴她，要她代替他好好活。自那日后，楊婉也真的活了下來，只是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

魏渠死后的第一個冬日，楊婉身穿紅色婚服，在墓碑前跪坐。

你沉默不語，卻將手中的酒倒在地上。良久，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渠郎啊，渠郎，你可真是狠心啊，除卻那一次，這么久了你都不曾入夢看我一眼?！?/p>

“你為什么連到我夢里，讓我看一看你都不愿呢。魏渠...你...不愛我了嗎？”楊婉說著說著由哽咽變成泣不成聲。

待哭夠了，楊婉擦了擦眼淚繼續(xù)說道“你不在的這些日子，錯過了許多事。魏梟那個呆子竟然娶了鄭家女為妻...還有啊，腓腓如今也蹣跚學(xué)步了，她生的玉雪可愛，慣會討人歡心。”你笑著講述了許多事情，但語氣是止不住的哽咽。

天空中漸漸下起了鵝毛大雪，楊婉伸手接住雪花“渠郎，漁郡下了雪，上次見到這般大的雪還是在幽州時(shí)呢，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這般大的雪。”

“罷了，罷了，我也不指望你這負(fù)心漢能夠回應(yīng)我。”

“你瞧，今日我穿了嫁衣，又恰逢大雪，渠郎，就當(dāng)我此生也算嫁過你，與你共白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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