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寧蜷在藏海懷中,眼淚早已浸透他前襟的云紋。殿內(nèi)炭盆將熄未熄,映得兩人影子在墻上忽長忽短,如同那些未竟的話語。
藏海的手仍懸在她肩頭,想收攏又克制。
"那支金簪……"她突然開口,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是太后給我準(zhǔn)備的及笄禮。"
手指向妝臺,鎏金匣子半開著,里頭躺著支累絲嵌寶的鳳簪,金絲纏繞
徐長寧掙開藏海的懷抱,踉蹌著去夠案上的匣子
殿內(nèi)炭火將熄,余燼的紅光映在徐長寧的臉上,她盯著手中那封太后的信,指尖拂過案幾上太后未送出的及笄禮。藏海站在她身旁
如今妝匣里的珠釵安靜地躺著,比它的主人更懂得沉默的美德。徐長寧突然想起最后一次為太后梳頭時,銅鏡里映出兩道影子:一個是威儀天下的國母,一個是偷走她半生親情的仇人。而此刻她竟分不清,自己顫抖的手是因?yàn)楹?,還是為那縷纏繞在梳齒間的白發(fā)。
金簪在掌心硌出紅痕。她想起太后臨終時渾濁的眼睛:“長寧,哀家對不住徐家……”那時她沉默以對,如今卻對著虛空輕聲道:
“我不恨您?!?/p>
“我只恨大雍——要忠臣拿血脈祭江山。
“藏海。”她又開口,聲音低啞,“你說,人死前寫的東西,是真心話,還是另一種算計?”
藏海沉默片刻,道:“或許都是。”
徐長寧扯了扯嘴角,將信紙折好,塞回袖中。指尖輕輕撥弄著太后留下的那支金簪。簪尾的赤玉在燭光下泛著冷光,像是凝固的血。
“這支簪……”她低聲道
藏海走近幾步,目光落在簪上。金絲纏繞的紋路并非尋常的祥云或花卉,而是某種極細(xì)密的紋樣,乍看像是裝飾,細(xì)看卻隱隱透著規(guī)律。
“這紋路……”他微微蹙眉。
徐長寧側(cè)眸看他:“你也看出來了?”
藏海伸手接過金簪,指尖輕輕撫過簪尾的紋路,低聲道:“這不是普通的雕花,是機(jī)關(guān)鎖的紋路?!?/p>
“機(jī)關(guān)鎖?”徐長寧一怔。
藏海點(diǎn)頭,手指在簪尾輕輕一按,赤玉竟微微松動。他指尖一旋,簪尾竟“咔”地一聲彈開,露出內(nèi)里中空的暗格——里面藏著一張極薄的絹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徐長寧呼吸一滯,伸手接過絹紙,展開一看,瞳孔驟然緊縮。
英烈祠,貞順八年
她的指尖微微發(fā)抖,抬頭看向藏海:“這是……?!?/p>
藏海神色未變,只是淡淡道:“貞順八年蒯鐸是當(dāng)年負(fù)責(zé)修建英烈祠的監(jiān)工,太后在暗示你什么?!?/p>
徐長寧盯著他,忽然問:“你知道英烈祠的暗格在哪里?”
藏海沉默了一瞬,隨即搖頭:“我不清楚。”
徐長寧瞇起眼,似笑非笑:“藏大人對堪輿機(jī)關(guān)如此精通,竟會不知道?”
藏海與她對視片刻,終于輕嘆一聲:“郡主若想知道,我可以試試?!?/p>
徐長寧收起絹紙,唇角微揚(yáng):“不急,今日先去枕樓。”
藏海挑眉:“枕樓?”
“及笄禮完了,總該慶祝一下。”她將金簪重新插回發(fā)間,轉(zhuǎn)身朝殿外走去,“荼荼本就與我約好要一起陪我到及笄日結(jié)束,我終歸是要見她的。況且,枕樓的酒可比宮里的好喝多了。”
藏??粗χ钡谋秤埃⑸?,隨即跟上。
說完便摸了把眼淚,離開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宮門,夕陽的余暉灑在青石板上,拉長了兩人的影子。徐長寧忽然停下腳步,側(cè)頭看向藏海:“藏大人?!?/p>
“嗯?”
“今日之事……”
“臣什么都不知道?!辈睾5?。
徐長寧輕笑一聲,沒再說話,邁步向前。藏海落后半步,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
遠(yuǎn)處,枕樓的燈籠已經(jīng)亮起,在暮色中暈開一片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