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醫(yī)院的百葉窗,在蘇硯蒼白的臉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
林夏趴在病床邊打盹,手指還緊緊攥著少年的衣角。
昨夜蘇硯發(fā)燒反復,他幾乎整夜未眠,此刻聽見點滴瓶里傳來輕微的氣泡聲,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蘇硯已經醒了,正安靜地望著天花板。
晨光落在他睫毛上,將細小的陰影投在眼下。
察覺到身旁的動靜,他轉頭時牽動了輸液管,金屬針頭在蒼白的皮膚上微微晃動。
"吵醒你了?"林夏聲音沙啞,伸手去調整輸液架的高度。
他的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卻被蘇硯突然抓住手腕。
少年的手掌依舊沒什么溫度,繃帶下的手指卻攥得很緊。
"別走。"蘇硯的聲音輕得像囈語,鏡片后的眼神帶著脆弱的依賴。
林夏這才發(fā)現他眼底布滿血絲,顯然也是一夜未眠。
窗外傳來麻雀的啼叫,消毒水的氣味混著晨光漫進病房。
護士推門進來換藥時,看見林夏正半跪在床邊,小心翼翼地用棉簽沾溫水擦拭蘇硯干裂的嘴唇。
少年別過臉去,耳尖卻紅得厲害,蒼白的臉頰泛起不自然的紅暈。
"家屬喂水要注意用量。"護士笑著提醒,目光掃過兩人交疊的手,"病人需要多休息。"
她換藥時,林夏注意到蘇硯手臂內側密密麻麻的針眼,新傷疊著舊疤,像蜿蜒的溪流。
等護士離開,蘇硯突然扯過被子蒙住頭:"別看了。"
聲音悶在被子里,帶著惱羞成怒的意味。
林夏輕輕掀開被角,露出少年泛紅的耳朵:"我?guī)湍阆魈O果?"
水果刀在林夏掌心翻轉,果皮被削成連續(xù)的螺旋狀。
蘇硯倚著床頭,目光追著他靈活的手指。
晨光給他蒼白的側臉鍍上金邊,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小陰影。
當林夏將切好的蘋果塊遞過去時,他猶豫著咬了一口,果肉的清甜在舌尖散開。
"其實......"蘇硯突然開口,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被角,"昨天昏迷的時候,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場雨。"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醒什么,"但這次......"
睫毛微微顫動,"你在我身邊。"
林夏的動作頓住。
水果刀在掌心劃出細微的刺痛,卻比不上胸腔里翻涌的酸澀。
他想起昨夜蘇硯在高熱中囈語,攥著他的手一遍遍說著"別走"。
那些藏在倔強外殼下的恐懼,終于在這一刻破土而出。
"以后都會在。"林夏把蘋果核扔進垃圾桶,金屬撞擊聲在寂靜的病房格外清晰。
他在床邊坐下,兩人的影子在白色墻壁上重疊,"等你出院,我們去看海。"
蘇硯猛地抬頭,鏡片后的眼睛亮得驚人:"真的?"
他的聲音帶著久違的雀躍,又很快低下頭,手指絞著被單,"可是我的病......"
"醫(yī)生說配合治療會好起來。"林夏伸手揉亂他的頭發(fā),觸感比記憶中更柔軟,"而且,我還等著和你一起解全國聯賽的壓軸題。"
他故意晃了晃口袋里的競賽題集,封面上貼著兩人在天文臺拍的合照。
蘇硯盯著照片,嘴角不自覺上揚。
那是張模糊的自拍,月光灑在兩人肩頭,他的耳尖紅得像要滴血,林夏卻笑得燦爛。
照片邊緣還寫著歪歪扭扭的字:"下次要拍更清楚的"。
午后的陽光變得熾熱。
林夏趴在床邊假寐,聽見蘇硯翻書的聲音。
書頁翻動間,偶爾夾雜著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他悄悄睜眼,看見少年正在筆記本上寫東西,工整的字跡旁畫著簡筆畫——兩個小人在海邊看日出,其中一個戴著黑框眼鏡。
"畫得真丑。"林夏突然出聲,嚇得蘇硯差點折斷鉛筆。
少年慌忙合上本子,耳尖紅得幾乎透明:"誰讓你偷看!"
"我也要畫。"林夏伸手去搶筆記本,兩人在狹小的病床邊鬧作一團。
蘇硯的笑聲清脆如鈴,帶著久病初愈的暢快。
窗外的麻雀被驚飛,撲棱棱的翅膀聲混著少年的笑聲,在消毒水味的病房里織成溫柔的網。
傍晚時分,林夏下樓買晚餐。
回來時在病房門口聽見對話聲。
護士正在給蘇硯量血壓,語氣帶著調侃:"你男朋友真貼心,守了一整夜。"
"他不是......"蘇硯的聲音戛然而止。
林夏推門進去時,看見少年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連耳垂都燒得通紅。
他把溫熱的粥放在床頭柜上,故意湊近:"不是什么?"
蘇硯別過臉去,聲音輕得像蚊子哼:"沒什么。"
但他接過粥碗時,手指擦過林夏掌心,溫度比平時高了許多。
窗外的夕陽給病房染上暖橘色,兩個影子在地面越靠越近,像兩顆漸漸靠攏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