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的小胖手還攥著科爾夫人圍裙的流蘇，在棉絮里拱了拱，像只找到暖窩的小獸，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

筐沿掛著梅洛普留下的半塊紫水晶，在晨光里折射出細(xì)碎的光，

而筐里的孩子正咂著嘴，在睡夢中露出個無意識的甜笑——

清晨的陽光剛爬上孤兒院銹跡斑斑的鐵柵欄，

兩歲的阿斯特攥著半塊硬面包，趿拉著過大的木鞋啪嗒啪嗒跑到科爾夫人門口。

他今早聽見艾米麗說，雜物間里多了個“會哭的紅通通小面團(tuán)”

——這對于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來說，比圣誕夜分到兩塊果醬面包還要稀奇。

“科爾夫人！”

阿斯特仰著沾著粥漬的小臉，拽住正在晾尿布的女人裙擺，

“艾米麗說的小娃娃是真的嗎？是不是從煙囪里掉下來的？”

他昨天剛聽瑪莎夫人講了圣誕老人的故事，

認(rèn)定所有突然出現(xiàn)的東西都和煙囪有關(guān)。

科爾夫人笑著把他拎到洗衣盆邊洗手，指了指里間臨時改成育嬰室的雜物間：

“在里面呢，輕點兒聲，小湯姆才睡著?！?/p>

阿斯特踮著腳扒開半掩的門縫，第一眼就愣住了。

柳編筐像個盛著奶油布丁的搖籃，里面的嬰兒正踢開襁褓，露出團(tuán)雪白的小臉。

他從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小弟弟，

——烏黑的軟發(fā)像撒在枕頭上的墨粉，

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扇形的影，小鼻子還一抽一抽的，活像只打盹的小貓。

"哇..."

阿斯特忍不住湊到筐邊，連手里的面包掉在地上都沒發(fā)覺。

小湯姆似乎被他的呼吸驚擾，吧嗒了下嘴，黑葡萄似的眼睛慢慢睜開。

那雙眼珠亮得驚人，像盛著兩汪泉水，卻沒有絲毫戒備，只是好奇地眨了眨，

突然伸出小手指，

輕輕碰了碰阿斯特沾著面包渣的臉頰。

“他摸我了！”

阿斯特興奮地回頭，卻見科爾夫人正笑著搖頭。

他立刻板起小臉，模仿著大孩子的模樣，小心翼翼地把掉在地上的面包屑撿起來，

——那是他今早最寶貝的食物，

但現(xiàn)在他覺得，應(yīng)該讓這個漂亮的小弟弟吃更軟和的東西。

他想了想，從破毛衣口袋里掏出塊磨得光滑的鵝卵石，那是他攢了三個月的“寶貝”，輕輕放進(jìn)搖籃邊：

“這個給你，比艾米麗的玻璃彈珠還亮?！?/p>

小湯姆似乎把這當(dāng)成了新玩具，伸出手指撥弄著鵝卵石，發(fā)出“咯咯”的笑聲。

那笑聲甜得阿斯特心里發(fā)癢。

他突然想起自己剛被送到孤兒院時，總被大孩子搶走毯子，夜里凍得縮成一團(tuán)。

但現(xiàn)在看著眼前這個毫無防備的小不點，

他突然挺直了小小的身板，

用臟乎乎的小手拍了拍胸脯，然后叉腰對科爾夫人宣布：

“以后我保護(hù)他！誰要是搶他的搖籃，我就...我就用石子砸他腳趾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