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自己得知身世那天的震驚與痛苦,想起自己如何一遍遍回憶父母生前的言行,試圖找出他們隱瞞這個秘密的緣由。
他們確實從未提及南胤,從未表現(xiàn)出對大梁的怨恨,甚至父親臨終前還囑咐他要忠于大梁,保護蕭氏皇族。
可這并不能改變一個事實——他是南胤人,而南胤是被大梁所滅。
他與蕭景月之間,橫亙著國仇家恨。
"沒什么。"他最終沒有說出口,只是搖了搖頭,"只是...有些累了。"
蕭景月盯著他看了許久,突然冷笑一聲:"李相夷,你什么時候也學(xué)會吞吞吐吐了?有什么話直說便是。"
李相夷抬頭,對上她銳利的目光。
夕陽的余暉在她眼中跳動,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團燃燒的火焰,美麗而危險。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那時她像一捧雪、像一朵花、像即將碎裂琉璃。
"你知道嗎,"他輕聲說,目光溫柔得讓蕭景月心頭一顫,"我有時候會想,如果當(dāng)年我最先認識你,如果我一直留在你身邊,現(xiàn)在會是什么樣子?"
蕭景月呼吸一滯。
她沒想到李相夷會突然提起這個。
"沒有如果。"她硬起心腸回答,"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
她早就明確拒絕了李相夷,哪怕她也并沒有多喜歡蕭楚河。
李相夷苦笑:"是啊,你選擇了蕭楚河。"
城樓上一片寂靜,只有夜風(fēng)呼嘯而過,吹動兩人的衣袍。
李相夷看著蕭景月因虛弱而泛白的臉頰,心中既痛又憐。
她總是這樣,用平靜掩飾內(nèi)心的脆弱,用強硬的外表保護自己柔軟的心。
"你誤會了,"他最終輕聲說,"我知道的,你不喜歡我。"
蕭景月別過臉去不看他。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激動,明明對蕭楚河并無深情,明明這樁婚事更多是政治聯(lián)姻。可當(dāng)李相夷提起時,她卻感到一陣莫名的委屈與憤怒。
"那你為何回來?"她低聲問,聲音中的怒氣已經(jīng)消散,只剩下疲憊。
李相夷沉默良久,突然單膝跪地,執(zhí)起她的一只手。蕭景月驚訝地想要抽回,卻被他堅定地握住。
"殿下,"他抬頭,眼睛在暮色中亮如星辰,"讓我去邊關(guān)吧。"
蕭景月愣住了。她沒想到李相夷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請求。邊關(guān)苦寒,戰(zhàn)事頻繁,與京城繁華安逸的生活天差地別。
而她才剛拿下大梁的政權(quán),只要李相夷愿意留下,完全可以獲得更大的權(quán)利。
"為什么?"她下意識問道。
李相夷的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背,那觸感讓蕭景月心頭微顫。他的手掌溫暖而粗糙,是常年握劍留下的繭子,與她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形成鮮明對比。
"因為..."他深吸一口氣,"李相夷永遠是你手里的刀,是你的將軍..."
一個輕如羽毛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上,帶著酒氣的溫?zé)岷粑鬟^她的皮膚。
蕭景月感到一陣戰(zhàn)栗從手背蔓延至全身,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你喝醉了。"她勉強維持著冷靜,聲音卻微微發(fā)顫。
李相夷抬頭,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認真與執(zhí)著:"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