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月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她曾愛過林殊的溫柔體貼,喜歡蕭楚河的沉穩(wěn)可靠,卻唯獨對李相夷——這個一直守護在她身邊的人,保持著最絕情的距離。
不是因為他不夠好,而是因為他太好,好到讓她害怕。害怕自己一旦卸下心防,就會萬劫不復(fù)。
"起來吧,"她最終說道,抽回了手,"邊關(guān)之事明日再議。"
李相夷緩緩起身,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臉。夜色已經(jīng)完全降臨,月光勾勒出她精致的輪廓,為她鍍上一層銀色的光暈。
他多想伸手觸碰她的臉,告訴她自己的痛苦與掙扎,告訴她即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對她的忠誠也從未改變。
但他最終什么也沒說。有些秘密,注定要獨自背負。
"回去吧,"蕭景月轉(zhuǎn)身準備離開,"夜里風(fēng)大。"
李相夷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問道:"景月,如果有朝一日你發(fā)現(xiàn)我騙了你,你會原諒我嗎?"
蕭景月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那要看是什么樣的謊言。"
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城樓轉(zhuǎn)角處,留下李相夷一人站在月光下。
他低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那里還殘留著她手心的溫度。
"如果這謊言關(guān)乎我是誰..."他對著空氣輕聲說,"你會恨我嗎?"
夜風(fēng)呼嘯,無人應(yīng)答。
*
燭火在寒風(fēng)中劇烈搖晃,映得奏折上"瑯琊王謀逆"五個朱砂字如鮮血欲滴。
蕭景月指尖按在那行"永安王蕭楚河貶為庶人,流放途中遇伏失蹤"的小字上,竟覺得比當(dāng)年詔獄的烙鐵還要燙手。
"陛下..."暗衛(wèi)首領(lǐng)跪在階下,"北離暗樁確認,伏擊者是..."
"明德帝的五大監(jiān)之一。"景月突然輕笑出聲,手中密報被攥成齏粉,"好一個虎毒食子。"
蕭景月居然還真的相信過,明德帝是罕見的真的疼愛蕭楚河……
宴兒還在北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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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月掀開密室暗格時,那枚玄甲軍虎符正在嗡鳴——這是蕭楚河離京前與她約定的緊急聯(lián)絡(luò)方式。符底沾著已經(jīng)發(fā)黑的血跡,內(nèi)側(cè)刻著一行新添的小字:
"青州有雪,勿尋"
字跡潦草得近乎猙獰,與那人素來風(fēng)雅的筆跡大相徑庭。
"備馬。"她扯下墻上的北離疆域圖,"點三千輕騎。"
"主子!"暗衛(wèi)急道,"江左盟剛傳訊,說主子的登基大典……"
燭火映照下,她瘦弱的手腕一擺,
“這些都不重要,我要先回北離!”
*
暗夜疾馳中,景月忽然想起離京那日蕭楚河說的話。
當(dāng)時他執(zhí)黑子落在"鬼門"位,狀若無意道:"若有一日我身陷死局,你會如何?"
她當(dāng)時正為蕭宴系斗篷,頭也不抬地回:"把棋盤掀了。"
此刻雪粒如刀刮在臉上,她才明白那局棋的深意——
瑯琊王謀反是假,明德帝借機清洗瑯琊王勢力是真。
而她的夫君,早把退路斬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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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官道旁的破廟里,景月找到了打斗痕跡。
半截斷裂的琴弦深深勒進梁柱,地上散落著幾枚染毒的透骨釘——是北離皇室暗衛(wèi)的制式。
最觸目驚心的是墻上的血字,用指力硬生生刻出來的:
"月明"
最后一筆拖得極長,像是突然被外力打斷。
景月?lián)徇^那個"月"字,突然從磚縫里摳出枚帶血的玉扣——正是當(dāng)年她系在蕭楚河中衣上的那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