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的第一場春雨帶著鐵銹味,滬寧火車站的蒸汽機車噴著白霧,將月臺籠罩在朦朧水汽中。三等車廂的角落里,富商林老板趴在小桌板上,手指摳進木紋,掌心死死攥著半張火車票,票面上印著詭異的齒輪血印,在水汽中泛著暗紫色。
喬楚生踏上月臺時,皮靴踩碎了水洼里的倒影。他穿著深灰色西裝,寬肩將衣料撐得筆挺,懷表鏈在馬甲下若隱若現(xiàn),指尖的銀質袖扣刻著雪松紋路——那是路垚上周硬塞給他的。路垚跟在身后,白襯衫領口微敞,金筆在掌心敲得噠噠響:"探長,這齒輪血印是用火車機油混合人血畫的,跟五年前'齒輪連環(huán)殺人案'的標記一模一樣。"
死者林老板的領口插著枚銅質齒輪,齒牙間卡著根灰藍色的毛線。路垚蹲下身,金筆挑起毛線末端:"這是德國產的機械師制服呢料,探長你看林老板的指甲——縫里有金屬碎屑,像是拆過懷表。"
喬楚生接過證物袋里的懷表,表蓋內側刻著"1914.8.1",正是一戰(zhàn)爆發(fā)的日子。他皺眉:"林老板是做軍火生意的,上周剛從德國回來,這懷表會不會跟走私有關?"他說話時,目光掃過路垚被雨淋濕的發(fā)梢,下意識將自己的傘往對方那邊傾斜。
正說著,月臺盡頭傳來尖叫。兩人沖過去,見檢票員倒在鐵軌旁,胸口插著把扳手,扳手手柄纏著灰藍色毛線,旁邊的信號燈用機油畫著相同的齒輪圖案,下方還有行德文:"Der verlorene Zug"——迷失的列車。
路垚看著德文,突然笑了:"探長,這是德國工兵的暗語,意思是'運載禁運品的列車'。林老板肯定是在火車上發(fā)現(xiàn)了走私軍火,被兇手滅口。"他推了推眼鏡,"而且你看這扳手的磨損程度,兇手是個左撇子機械師。"
"火車站機械師里只有老王是左撇子,"老周捧著記錄本跑過來,"但他昨晚值班時說看到了'火車亡靈'——車頭燈里飄著白影,跟五年前齒輪案的目擊者說法一模一樣。"
路垚蹲在鐵軌旁,金筆挑起塊變形的金屬片:"這是德國造的雷管碎片,探長,你記不記得三年前青龍幫碼頭爆炸案,用的也是這種雷管?"他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油污,"我懷疑兇手是個雙重間諜,既給青龍幫供貨,又替日本人做事。"
喬楚生看著他蹲在鐵軌間的背影,雨水順著他白襯衫往下淌,勾勒出清瘦的腰線,突然伸手將人拽起來:"小心觸電。"他說話時,指尖觸到路垚腰間的皮膚,溫熱的觸感讓喉結不自覺滾動。
路垚回頭,桃花眼在雨幕中亮晶晶的:"探長這是關心我?"他晃了晃金筆,"我剛才在鐵軌縫里找到這個——"證物袋里是枚刻著櫻花圖案的袖扣,"日本陸軍特高課的標志。"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沖向火車頭。駕駛室里彌漫著機油和煤煙味,老式儀表盤上的指針瘋狂轉動,煤爐旁放著個打開的木箱,里面裝滿了拆卸的雷管零件,箱底刻著行小字:"21:17,滬寧線143號橋洞。"
"是今晚的爆炸時間和地點,"路垚看著木箱里的齒輪圖紙,"兇手想炸掉運送抗日物資的列車,嫁禍給齒輪亡靈。探長,我們得去車頭壓陣。"
喬楚生剛想說話,駕駛室的門突然被反鎖!煤爐里的火突然暴漲,濃煙滾滾。路垚咳嗽著后退,卻被地上的扳手絆倒,眼看就要撞向滾燙的鍋爐——
"小心!"喬楚生反應極快,縱身將人攬進懷里,用后背擋住鍋爐的熱氣。路垚的臉埋在他胸口,能聞到他西裝里混著的雪松香和機油味,心臟在胸腔里砰砰直跳。"探長,"他悶聲說,"你這后背比鋼板還硬。"
喬楚生沒說話,只是扶著他的腰將人站穩(wěn),指尖觸到濕透的襯衫下溫熱的肌膚,喉結滾動。路垚抬頭看他,睫毛上掛著水珠,突然笑了:"探長臉紅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
兩人合力撞開駕駛室門時,月臺上的鐘指向九點十七分。喬楚生拉著路垚沖向143號橋洞,雨水打在臉上生疼。路垚的白襯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突然停下腳步,指著鐵軌旁的信號燈:"探長,看!信號燈在發(fā)摩斯密碼!"
閃爍的綠光組成字母:"X=齒輪數(shù),Y=鐵軌節(jié)數(shù)"。路垚掏出懷表看時間:"現(xiàn)在是21:15,還有兩分鐘!"他順著信號燈的指向,在橋洞下找到鐵軌旁的齒輪裝置,上面插著把銅鑰匙,鑰匙孔周圍刻著梅花圖案——青龍幫的標記。
"兇手想讓我們以為是青龍幫干的,"喬楚生舉槍警戒,"路垚,你負責拆彈,我掩護你。"
路垚蹲在齒輪裝置前,金筆挑開外殼,里面的線路錯綜復雜,果然有德國雷管。他看著線路顏色,突然笑了:"探長,這是聲控炸彈,火車經過的震動會引爆。還記得木箱里的圖紙嗎?需要逆時針轉動第三號齒輪七圈——"
他話沒說完,橋洞外傳來火車鳴笛聲!刺眼的車頭燈照亮雨幕,蒸汽機車轟鳴著駛來。喬楚生猛地將路垚護在身后,同時扣動扳機——子彈精準地打斷了連接雷管的紅色線路!
"轟隆"一聲,備用引爆裝置爆炸,橋洞頂?shù)乃槭湎?。喬楚生用身體擋住路垚,碎石砸在他背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路垚抬頭,看見他額角滲出的血珠,突然覺得眼眶發(fā)熱:"探長!"
"沒事,"喬楚生擦掉血跡,指著鐵軌旁逃竄的黑影,"抓住他!"
兩人追出橋洞,見黑影跳進一輛黑色轎車。喬楚生舉槍射擊,打中了車胎,轎車失控撞在橋墩上。黑影踉蹌著下車,戴著櫻花袖扣的手上拿著把槍,正是火車站的機械師老王,他袖口還纏著灰藍色毛線。
"你們壞了大日本帝國的好事!"老王嘶吼著開槍,卻被喬楚生反手制服。路垚撿起他掉落的筆記本,上面畫滿了齒輪圖案和軍火運輸圖,最后一頁寫著:"齒輪亡靈,血債血償。"
案件了結時,雨還在下。路垚坐在喬楚生的車里,看著窗外洗得發(fā)亮的鐵軌,突然打了個噴嚏。喬楚生從后座拿起羊絨大衣披在他身上,指尖觸到他冰涼的耳垂:"笨蛋,不知道冷?"
"探長的大衣比暖爐還管用,"路垚裹緊大衣,里面還殘留著雪松香,"就是味道太霸道,像把我整個人泡在雪松林里。"他晃了晃手里的銀質懷表——那是喬楚生剛才塞給他暖手的,表蓋內側的"To my Sherlock"在雨光下閃著微光。
喬楚生發(fā)動汽車,看著路垚把玩懷表的樣子,突然說:"下周末是你的生日,想要什么禮物?"
路垚抬頭,眼睛一亮:"探長要送我禮物?"
"嗯,"喬楚生目視前方,耳根卻微微泛紅,"但不準再要袖扣了,衣柜都放不下了。"
路垚笑起來,將懷表貼在臉頰上:"那我要探長親手做的生日蛋糕,加十顆櫻桃。"他突然湊近,在喬楚生鎖骨處輕輕吻了一下,"就當是提前預支的禮物。"
喬楚生身體一僵,轉頭看他。路垚的眼睛在雨光中亮晶晶的,嘴角上揚,露出狡黠的笑。喬楚生深吸一口氣,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胡鬧。"
"探長才胡鬧,"路垚抓住他的手腕,將掌心貼在自己胸口,"你看,因為探長剛才救我,我的心跳到現(xiàn)在都沒停呢。"
喬楚生能清晰地感受到掌下的心跳,強勁而有力,如同他自己的心跳般,在雨夜里共振。他看著路垚泛紅的臉頰,突然覺得這申城的春雨也格外溫柔。
"路垚,"他低聲說,"以后別再離危險那么近。"
"知道啦,"路垚靠在他肩上,聲音悶悶的,"但探長會保護我,對不對?"
"對。"喬楚生握緊他的手,"永遠保護你。"
汽車駛在雨夜里,留下兩道溫暖的車轍。路垚看著窗外掠過的霓虹,手里攥著喬楚生的手,又看了看那枚銀質懷表,突然覺得,這民國的雨季再長,只要身邊有這個人在,就永遠充滿了暖意。
至于生日蛋糕和未來的無數(shù)個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