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城隍廟的湖心亭茶館飄著龍井香。路垚把臉貼在雕花窗欞上，金絲眼鏡被熱氣蒙?。?探長，這茶寵比你在百樂門贏的骰子還光溜。"喬楚生剛按住他后頸將人拽開，八仙桌上的紫砂茶寵突然爆出火星，在茶湯里化成灰燼，水面浮起用茶葉擺成的太極圖，圖中央躺著枚斷成兩半的玉扳指。

警笛聲里，路垚蹲在茶漬前捻起茶葉："是硝石助燃，太極圖邊角有竹刀刻痕。"喬楚生拎起他長衫后領(lǐng)避開圍上來的茶客，軍靴在青磚地面踩出回聲："掌柜的說死者是古董商，死前正在把玩剛收的明代茶寵。"兩人躲進后堂時，路垚撞翻了茶具架，碎瓷片底下露出半塊刻著太極紋的竹牌，牌面浸著暗紅液體。

喬楚生用匕首撬開竹牌縫隙，霉味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路垚突然指著竹牌內(nèi)側(cè)驚呼："這里刻著民國二十一年的收購編號——探長，這和你搗毀英租界鴉片館的時間吻合！"話沒說完就被喬楚生捂住嘴，走廊傳來皮靴聲，他趁機咬住對方掌心，嘗到皮革混著雪松香的味道。喬楚生的手指在他后頸輕輕掐了掐，像在捏一只偷喝墨水的小獸。

茶館檔案室的樟木箱積著薄灰，路垚把1932年的賬本鋪了滿桌。某頁用朱砂圈著"太極軒"的名號，旁邊貼著張泛黃的照片：穿馬褂的掌柜站在茶寵架前，腰間別著枚太極紋銀質(zhì)腰帶扣。喬楚生靠在木柱上翻查交易記錄，軍大衣蹭落了頂層的銅制茶漏："太極軒十年前突然倒閉，據(jù)說專做盜墓茶寵的生意。"路垚突然把賬本卷成筒敲他肩膀："探長看，進貨單里有個叫'楚生'的押運員！"

喬楚生翻頁的手指驟然停頓。他把賬本抽出來塞進路垚懷里，銀質(zhì)懷表從馬甲袋滑出，表蓋內(nèi)側(cè)的"To my Sherlock"在雕花窗影里閃著光："那年我在碼頭替人運貨，見過太極軒老板用茶寵藏鴉片。"路垚捧著賬本仰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喉結(jié)滾動得厲害："探長的辨瓷手藝...是不是在這里學(xué)的？"喬楚生突然把他按在木柱上，銅制茶漏在頭頂晃悠："再亂翻舊賬，就把你綁在茶桌前喝一整天老蔭茶。"

根據(jù)賬本線索，兩人摸到茶館后街的廢棄茶坊。生銹的木門用太極紋掛鎖鎖著，路垚用鋼筆尖挑開鎖芯，突然聽見喬楚生低喝："退后！"房梁的燈籠應(yīng)聲碎裂，竹篾渣子里躺著枚太極紋腰帶扣，扣面沾著青綠色粉末。喬楚生把路垚護在身后，槍口對準(zhǔn)陰影里的茶寵架，架上用茶葉擺著和湖面相同的太極圖。

路垚撿起腰帶扣對著光看，發(fā)現(xiàn)內(nèi)側(cè)刻著極小的"TX"。"是太極的縮寫，"他拽了拽喬楚生的皮帶，"茶寵架抽屜有暗格。"舊布面日記本攤開在茶渣中，某頁用蠅頭小楷寫著："1932.8.15，茶寵藏玉扳指，唯楚生知機關(guān)。"喬楚生翻開暗格的手指頓了頓，路垚突然指著日記本夾著的當(dāng)票驚呼："這是太極軒當(dāng)?shù)舨鑼櫟膽{證...當(dāng)票編號和你懷表的序列號一樣！"

當(dāng)票上的墨跡突然滲出茶漬，顯露出夾層里的速寫：年輕的喬楚生站在茶寵架前，手里攥著半塊竹牌，遠(yuǎn)處穿馬褂的掌柜正把太極紋茶寵塞進暗格。喬楚生剛要拿起當(dāng)票，茶坊屋頂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木架上的茶寵紛紛墜落。他猛地把路垚按在身下，紫砂碎片砸在他后背發(fā)出悶響："別動，上面有人。"路垚攥著他肩膀的衣領(lǐng)，摸到溫?zé)岬难獫B出來。

警笛聲由遠(yuǎn)及近時，喬楚生拎著昏迷的茶館賬房走出來，軍大衣后領(lǐng)沾著茶漬。路垚用自己的手帕給他包扎傷口，指尖碰到后背的舊傷疤時被喬楚生抓住手腕："太極軒老板當(dāng)年用茶寵藏贓物，賬房想借詭影案逼我交出玉扳指。"他低頭看著路垚泛紅的眼眶，突然笑了笑，"沒想到他徒弟不知道，扳指的關(guān)鍵在茶寵底座——那里刻著我的名字。"

茶寵架的茶葉符號在晨光中漸漸淡去，露出底下刻著的完整句子："楚生之手，可破太極。"喬楚生從茶寵底座取出真正的玉扳指，內(nèi)側(cè)果然刻著極小的"楚"字。路垚湊過去看，突然在茶漬里看見喬楚生用指尖劃出的句子："To my detective, with tea."

離開茶坊時，上海剛下過春雨。路垚把太極紋腰帶扣別在喬楚生的軍大衣上，自己鉆進他懷里躲雨。"探長，"他隔著布料咬了咬對方的鎖骨，"下次再把我按在木柱上，我就把你的懷表換成茶寵。"喬楚生攬著他腰的手緊了緊，雨絲落在兩人交握的手背上，玉扳指的"楚"字硌著路垚掌心："先管好你自己，剛才在茶坊差點碰倒砒霜罐。"遠(yuǎn)處傳來小販的叫賣聲，和十年前喬楚生押運茶寵時聽到的一模一樣。

玉扳指被送回警局那天，路垚在扳指內(nèi)側(cè)發(fā)現(xiàn)了新刻的字——在"楚"字旁邊，多了個極小的"垚"。喬楚生靠在茶館的雕花窗欞上看他，軍靴尖輕輕勾著路垚的布鞋："老茶客說茶寵能養(yǎng)出靈氣，路先生要不要養(yǎng)養(yǎng)看？"路垚抬頭看他，金絲眼鏡在雨光下閃著狡黠的光，突然踮腳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不用養(yǎng)了，探長的體溫比紫砂壺還暖。"湖心亭的龍井香里，隱約飄著喬楚生藏在馬甲袋里的、給路垚新買的桂花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