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鑰的指尖勾住族長獸皮裙帶,酒氣混著野蘋果香撲面而來,說話時舌尖都在打顫:“你知道嗎……21世紀的男人都穿會發(fā)光的衣服,用會說話的盒子……”她的頭歪在對方肩頭,看見火光在他瞳孔里碎成金箔,“我畫的漫畫里,男主角都是像你這樣……腰上掛著獸牙,眼神像劍齒虎一樣兇的笨蛋?!?/p>
族長僵著身子任她拽著胳膊,喉結(jié)滾動著咽下她滴在鎖骨的酒液——那是她舉著獸角杯時不小心灑的。遠處傳來某個雄性醉醺醺的歌聲,茅草屋頂漏下的月光正好落在夏鑰泛紅的眼角,像她教他畫的“星星淚”。
“其實我……”她忽然伸手戳他胸口,指甲蹭過他為她刻的辣椒圖騰,“第一次看見你舉著石矛沖劍齒虎吼時,覺得你比野獸還嚇人……可后來你偷偷在我菜畦里埋骨頭當肥料,笨蛋,骨頭要先曬干磨粉啊……”
他忽然抓住她亂晃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里有顆跳得極快的心臟,像被追了整夜的野兔:“我知道你不是‘這里的人’?!彼穆曇艋熘艋鹇暎瑓s比任何時候都清晰,“你說的‘漫畫’‘汽車’,就像阿母講的古老傳說……但你磨的辣椒粉會讓我流汗,你釀的酒會讓我心跳變快——這些都是真的?!?/p>
夏鑰抬頭,看見他耳尖紅得快要滴血,卻仍睜著清醒的眼睛望她。酒意突然退了三分,她想起車禍前最后一筆畫的分鏡——男主角在星空下摘下面具,露出與眼前人 的琥珀色瞳孔。
“我想改變這里,不是因為想當‘神靈使者’?!彼氖种妇碜∷l(fā)間的草繩,那是她教他編的第一種繩結(jié),“是因為……這里有個笨蛋,連‘喜歡’都要等酒醒了才敢說。”
族長的瞳孔驟縮,忽然起身將她抱進懷里。獸皮床單蹭過她腳踝,他肩頭還沾著白天搬蒸餾器時的木屑,卻在低頭時輕得像片羽毛:“現(xiàn)在沒酒醒。”他的鼻尖碰著她額頭,呼吸里有未完全發(fā)酵的蘋果甜,“夏鑰,我喜歡你。像喜歡春天第一朵能吃的花,像喜歡冬天存了三個月的蜂蜜——不,比那還喜歡?!?/p>
遠處傳來阿母的咳嗽聲,夏鑰卻笑出了眼淚。她想起21世紀的末班地鐵,想起畫到凌晨的電腦屏幕,此刻卻覺得,被這個渾身草屑的原始人抱在懷里,聽他用生澀的詞匯說“喜歡”,比任何未完稿的漫畫結(jié)局都更讓人心安。
“那你要學會說‘我愛你’?!彼涯樎襁M他頸窩,聞著混著酒香的草木味,“用21世紀的方式,像這樣——”她仰頭在他唇上輕輕一啄,嘗到殘留的蘋果甜,“笨蛋,這是‘吻’,比酒更讓人醉的東西。”
族長的身體猛地繃緊,隨即低頭覆上她的唇。這個連“吻”都需要她教的男人,卻在觸碰的瞬間,用笨拙卻滾燙的方式,將所有未說出口的“喜歡”,都溶進了這個比篝火更灼人的擁抱里。
陶罐里的剩酒還在晃蕩,月光穿過屋頂?shù)目p隙,在虎皮床上投下斑駁光影。夏鑰閉眼前最后看見的,是族長耳尖未褪的潮紅,和他身后石壁上,自己用炭筆隨手畫的兩個牽著手的小人——一個拿著酒罐,一個握著石矛,旁邊歪歪扭扭寫著:“笨蛋與笨蛋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