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齊玉溪的劉海滴落，打濕了她破舊的運動鞋。她抱緊書包，在孤兒院后門的屋檐下縮成一團。

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把她困在了放學路上，距離宿舍還有兩百米，卻像隔著一整個世界那么遠。

“你不冷嗎？”

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齊玉溪猛地回頭。鐵柵欄另一側，一個穿著單薄校服的女孩站在雨中，沒有打傘，長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蒼白的臉上。

那是隔壁別墅區(qū)段家的女兒，齊玉溪經(jīng)?？吹剿粋€人坐在院子里看書。

“我...我還好。”齊玉溪下意識往墻邊挪了挪，給對方讓出一點躲雨的空間。但女孩沒有動，只是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

“我叫段娜?！迸⑼蝗徽f，“你經(jīng)常路過我家?！?/p>

齊玉溪點點頭，不知該如何回應。

這個名字她知道，是常年霸榜第一的學霸。

孤兒院的老師警告過她們不要和別墅區(qū)的孩子來往，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總是帶著居高臨下的憐憫。

“我被罰站了。”段娜的聲音很輕，幾乎被雨聲淹沒，“因為有人冤枉我，說我偷了他的鋼筆?！?/p>

齊玉溪這才注意到段娜的左臉頰有些紅腫。她猶豫了一下，從書包里掏出一包紙巾，隔著柵欄遞過去：“擦一擦吧，會感冒的?！?/p>

段娜愣了一下，接過紙巾時她們的手指短暫相觸。齊玉溪感到一陣電流般的觸感，慌忙收回手。

“你不怕我嗎？”段娜歪著頭問，“大家都說我不是一個乖孩子，說我會偷東西?！?/p>

“那你偷了嗎？”齊玉溪反問。

段娜笑了，那笑容像是陰雨天里突然透出的一縷陽光：“沒有，那支鋼筆本來就是我的生日禮物?！?/p>

雨下得更大了，齊玉溪看著段娜被淋得發(fā)抖卻不敢進屋的樣子，鬼使神差地脫下自己的外套，從柵欄縫隙塞了過去：“你先披著，明天...明天再還我?！?/p>

段娜接過還帶著體溫的外套，眼睛亮了起來：“明天這個時間，你還來這里好嗎？我有東西給你看?！?/p>

齊玉溪還沒來得及回答，孤兒院的方向就傳來保育員的呼喊聲。

她匆匆道別，沖進雨幕中，卻忍不住回頭。段娜仍站在原地，披著她的外套，像雨中一朵倔強的小花。

那天晚上，齊玉溪躺在床上，腦海中全是段娜濕漉漉的眼睛和那個轉瞬即逝的笑容。

她想起段娜紅腫的臉頰，心里泛起一陣陌生的刺痛。

第二天放學，齊玉溪故意繞遠路經(jīng)過段家后院。段娜已經(jīng)等在那里，手里捧著一本書。

“給你！“段娜興奮地把書塞過來，“我看完了，特別好看！”

齊玉溪低頭看著封面——《小王子》，嶄新的精裝本，扉頁上還印著某家書店的燙金logo。她慌忙推回去：“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就當借你的。”段娜固執(zhí)地又把書推回來，“你看完了再還我。”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反正家里也沒人陪我討論書里的內(nèi)容?！?/p>

齊玉溪最終收下了書，作為交換，她從書包里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紙袋：“我自己折的千紙鶴，不太好看...”

段娜接過紙袋，倒出里面五顏六色的紙鶴，驚喜地叫出聲：“你會折這個？能教我嗎？"

就這樣，兩個女孩開始了她們秘密的友誼。

每天放學后，齊玉溪都會"恰好"路過段家后院，而段娜總能用各種借口溜出來見她十分鐘。

她們交換書籍、零食和小秘密，像兩個在無人荒島上相遇的幸存者。

“今天數(shù)學考試我又是第一。"一個月后的傍晚，段娜靠在柵欄上說，聲音里卻沒有喜悅，“我爸說我學再好也沒用。"

齊玉溪正在教段娜折新的紙鶴，聞言手指一頓：“你很聰明，比我認識的所有人都聰明。"

段娜搖搖頭，突然抓住齊玉溪的手：“教我打架吧。"

“什么？"

“我弟弟今天又打我，我想還手。"段娜的眼睛里閃著倔強的光，“我知道你經(jīng)常和孤兒院的男生打架。"

齊玉溪感到喉嚨發(fā)緊。

她確實會打架，那是因為不反抗就會被搶走食物和日用品。

但她不想教段娜這個，不想看到那雙總是捧著書的手沾染暴力。

“打架解決不了問題。"

她最終說，“下次他打你，你就大聲喊，喊到所有人都聽見。"

段娜失望地松開手："沒用的，他們只會覺得我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