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折了枝海棠把玩，笑容忽然淡了幾分："二哥如今掌管太醫(yī)院，成天泡在藥廬里。前些日子還研發(fā)出什么...咳，說了你也不懂。"她突然把花枝往我發(fā)間一插，"倒是你，在北疆十年就光長個子不長心眼？連太子哥哥都認(rèn)不出！"

"凌月..."我拽著小公主的杏色披帛，眼珠一轉(zhuǎn)，"你太子哥哥如今...可有意中人？"話尾不自覺揚起，活像偷了腥的貓。

謝凌月正往嘴里塞玫瑰酥，聞言差點噎著。她拍著胸口猛灌了口茶，瞪圓了那雙狐貍眼："你莫不是..."突然噗嗤笑出聲，"我太子哥哥啊，如今在宮外賃了宅子查案，連東宮都不回，哪有機會結(jié)識小娘子？"

她突然湊近，帶著蜜餞的甜香："前兒個李尚書家的小姐，故意把繡帕往他懷里扔。你猜怎么著？"小公主捏著嗓子學(xué)謝今朝冷峻的聲調(diào)："'姑娘，你的帕子掉了。女子當(dāng)謹(jǐn)守閨訓(xùn)，豈可隨意...'"話未說完，我們已笑作一團。

"他當(dāng)真不明白人家心意？"我抹著笑出的淚花問。

"榆木腦袋！"謝凌月撇嘴，忽然神秘兮兮壓低聲音，"不過這次案子倒是稀奇，聽說是醉仙樓的頭牌清倌人..."她撓撓頭，"好像是情殺？又說是暗殺？哎呀記不清了！"

我正想追問，她突然拽住我衣袖："明日戌時我來尋你，帶你看場好戲！"眼珠滴溜溜轉(zhuǎn)，"對了，你有男裝嗎？"

"有倒是有..."我一臉茫然。

"成！"她擊掌一笑，金鑲玉鐲子撞得清脆作響，"記得備兩套！"

回到賞花宴時，忽見海棠樹下立著個青衣公子。那人聞聲回首，桃花眼里落滿碎金，只是面色蒼白得近乎透明。謝凌月歡呼一聲"哥哥！"，拽著我就跑，險些讓我栽進花叢。

"驚春，好久不見。"他嗓音溫潤如春溪，正是二皇子謝知舟。十年光陰將他從病弱稚童雕琢成清雅公子，唯有眼角那顆淚痣依舊。

"聽凌月說，你如今在太醫(yī)院..."我話未說完，他已輕笑搖頭。

"不過閑來搗鼓些草藥。"他廣袖間散著清苦藥香，指節(jié)分明的手遞來一方素帕，"你鬢邊落了海棠。"

宴會散時，父親親自來接?；馗飞?，他對著銅鏡捋須自照："阿潼，爹爹可還如當(dāng)年俊朗？"

"是是是，潘安見了都要掩面而走。"我憋著笑敷衍，余光瞥見父親偷偷調(diào)整玉冠的角度。

晚膳后踱步消食，忽聞假山后傳來細(xì)弱嗚咽。拔開枯草，只見一只雜毛奶狗蜷縮著，濕漉漉的鼻頭翕動，肚皮微弱起伏。我解下披風(fēng)將它裹住，這小東西竟伸出舌頭舔了舔我的手腕。

我心尖軟得一塌糊涂，將這小東西裹在披風(fēng)里抱回屋。它輕得可憐，蜷縮在我掌心時，能清晰感受到那微弱的心跳，像片落葉般簌簌發(fā)抖。因著月份尚小，不敢輕易給它沐浴，只得命人備了溫水，用我最柔軟的絹帕浸濕了，一點一點擦拭它臟污的絨毛。

"小姐仔細(xì)手。"丫鬟春桃捧著鎏金暖爐，將屋子烘得暖融融的。我跪坐在波斯絨毯上，指尖撫過它瘦骨嶙峋的背脊，能摸到根根分明的肋骨。溫水換了三盆，才見它原本的毛色——竟是極漂亮的黃白相間，肚皮雪團似的白，背脊金黃如秋日的麥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