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diào)外機在窗外發(fā)出哮喘病人的喘息聲，林小滿舉著手機的右手微微發(fā)抖。鏡中那個披散長發(fā)的輪廓正在變清晰，輪廓邊緣泛著老式顯像管電視的雪花噪點。

"都別動！"周婷突然抓住夏然要去開燈的手，"聲控?zé)粝缜埃呃壤锔緵]有人經(jīng)過。"

許悠悠的素描本掉在地上，泛黃的紙頁間滑出一張舊照片。畫面里四個女生站在櫻花樹下，最右側(cè)的姑娘低著頭，及腰長發(fā)遮住整張臉。林小滿注意到照片右下角標(biāo)注著：2003級美術(shù)系404宿舍留念。

"你們有沒有聞到..."夏然突然捂住口鼻。鐵銹味混著某種腐敗的甜香從鏡面裂紋里滲出，林小滿發(fā)現(xiàn)那些暗紅液體正在鏡面上重組，漸漸形成一只指節(jié)修長的手，無名指第二關(guān)節(jié)有顆朱砂痣。

走廊里突然傳來嬰兒啼哭。

"是四樓！"許悠悠撲到門邊，"這層根本沒有教職工家屬..."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貓眼里透進詭異的紅光，像是有人提著燈籠在門外踱步。林小滿從她肩頭望去，看到七八個深淺不一的血色腳印正憑空在地磚上浮現(xiàn)，每個腳印中心都嵌著一片碎鏡。

周婷突然拽著眾人退到墻角。她舉起手機對著浴室鏡面按下快門，閃光燈亮起的瞬間，鏡中倒影里赫然多出第五個人——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正把下巴擱在林小滿肩頭，涂著丹蔻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她的脖頸。

"叮——"

許悠悠的手機在這時響起。鎖屏界面浮出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你拿了我的東西”。發(fā)送時間顯示為2003年9月17日00:23，正是二十年前蘇婉死亡的時刻。

林小滿突然抓住許悠悠的手腕。借著手機微光，她看見對方指甲縫里沾著暗紅色顏料，和鏡面滲出的液體一模一樣。窗外炸響驚雷，剎那白光中，404的門牌號在墻上投出血淋淋的影子。

"你們聽！"夏然突然指向浴室。裂紋密布的鏡面深處傳來指甲抓撓玻璃的聲響，伴隨著女子幽怨的哼唱，正是迎新晚會上她們表演過的《茉莉花》。林小滿渾身血液凝固——那面鏡子背面，分明封著二十年前的報紙層。

當(dāng)?shù)诙篱W電劈落時，許悠悠已經(jīng)不在原地。濕漉漉的腳印從浴室延伸到緊閉的衣柜門前，柜門縫隙里垂下一綹滴著水的長發(fā)。夏然握緊晾衣桿猛地拉開柜門，二十套嶄新的學(xué)士服從柜頂傾瀉而下，每件黑袍袖口都用金線繡著"蘇婉"二字。

整棟樓的應(yīng)急燈突然同時爆裂。

在陷入絕對黑暗的前一秒，林小滿看見所有鏡子碎片都懸浮在空中，組成一張哭泣的女人面孔。許悠悠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小滿，我的素描本第23頁......"